这边厂子门口发生的事情,那边就有人盯着传到了许阿公的面前。
许阿公斜靠在炕上抽着旱烟,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这呛人的烟气,进来的中年人狠狠吸了一口。
现在香烟可是紧俏货,那都是职工有钱才能买的上的,他们村子里的人,就只能抽一抽这种旱烟过过瘾。
而像许阿公这样放开的抽的也不多,能拿到这些货也是许阿公自鸣得意的地方。
“阿公,厂子那边的事情被平息了,那些娘们一个都没回去。”
许阿公蹙眉放下烟斗,眼里带了些冷意。
“我小看楚幺这个小媳妇了啊。”
“阿公,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许阿公又抽了一口旱烟,冷嗤一声。
“明天就是许战头七了,趁着许战走之前,咱们这些当长辈的,总不能看着他攒下的那些东西被一个外姓女带走,给以后的男人吧。”
“阿公的意思是?”
许阿公又抽了一口烟,淡淡道:“当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啊。”
“阿公聪明啊。”
——
楚幺回到家后,疲惫的活动着肩膀,楚笑十分有眼色的过来给楚幺又是揉又是捏的,楚燕也气呼呼的回来,将酱油瓶子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真是气死我了,连瓶酱油都不卖给我,怎么这么欺负人。”
楚幺看了楚燕一眼,没有理会,楚笑却也是不忿的撇嘴。
“姐,咱们就这么让人欺负啊?”
楚幺起身,又活动了一下。
“明天是许战的头七,有什么事,明天后再说吧。”
可,说到明天,楚燕和楚笑对视一眼,都丧起一张苦瓜脸。
“明天,肯定不好过吧。”
看啊,连楚燕和楚笑都知道,明天的日子可难过着呢。
楚幺失笑,抬手敲打了两个丫头的脑袋两下。
“知道就好,今天好好的去睡觉,明天啊,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这一夜,外面的灵堂棚子亮了一整夜的灯,楚幺只是在床上迷瞪了一会,便起身洗漱后,朝着门外走去。
等再回来,天已经亮了。
厂子里的人从职工到领导全部都到场了,但是许家村的人,除了在厂子里上工的女工,没一个人过来。
楚幺不意外,请所有人在家里吃饭。
等送完灵回来,还要请人来吃席。
因为有了不久之前的喜宴,楚幺这次也请的是车厂的周师傅过来坐镇。
而东西,也是提前请了周师傅全部从外面带回来,钱不是问题。
这段时间车厂停产修整呢,这不上工就没工资,现在有这个外快,周师傅何乐而不为,提前几天就在自家准备。
白事的席面其实更难把控,而且,还是为自己曾经相熟的厂长做白事席面,周师傅虽然表情凝重,但也是格外的认真。
可是,所有人都到齐了,却不见楚幺起灵。
就连许辰阳和许囡囡都没有从屋子里出来。
有人看不下去,催促道:“许战媳妇啊,再不出发,就误了时辰啊。”
“就是啊许战媳妇。”
楚幺却只是对这些好心提醒的人说一声。
“不着急,再等等。”
见楚幺不着急,所有人虽然面面相觑,但也不再催促。
可,楚幺没等到自己要等的人,却是先等到许阿公带着许家村的人,浩浩荡荡的过来。
楚幺扫了一眼,这些村子里的人当中,大部分都是男人,有成阿婆的儿子,而其中最显眼的竟然是王丹的丈夫,他凶神恶煞的怒瞪着楚幺。
王丹昨天回了趟家,把自己的东西都拿走了,铁了心的要离婚,不管说什么都不愿意和他过日子了,他丝毫没有从自己的身上找问题,全部怪到了楚幺的身上,知道许阿公要找楚幺麻烦,第一个凑了过来。
许阿公带人站在了小白楼前,村口不大的地方,被堵的结结实实,满满当当的了。
“楚家丫头啊,这许战也走了,你呢,也是刚嫁过来的,年纪轻轻守了寡也是可怜。
我们许家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样,就有阿公做主,断了你和许战的这份亲怎么样?以后你嫁人啊,就没人戳你脊梁骨了,都是为你考虑呢。”
楚幺看着许阿公的视线冷了下来。
“我要是不呢?”
“你这丫头怎么说不听,你总不能年纪轻轻真的守一辈子的寡吧。不过,你嫁进来的时候可是就一个包袱,什么都没带,许战还留下两个孩子还小,要养呢,就委屈一下你,净身出户吧。”
嘴里说委屈,那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轰——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炸了。
“这许家村的人疯了吧,男人刚死,就要把人家媳妇赶出去?”
“就是,疯了吧,那两个孩子刚没了爸,现在又要把他们妈赶走,这孩子怎么活啊。”
这些声音陆陆续续的传进了许阿公耳朵里,许阿公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
“大家别担心,这许战的孩子,就是咱们许家村的孩子,咱们自己家的孩子总不能委屈了,放心,以后啊,这孩子啊,我养,我们村子里的每一个老少爷们,都养,是不是啊。”
“我们养!”
“我家养!”
许阿公一声令下,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大,此起彼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还以为是正义之师在这里进行什么宣誓呢。
“楚家丫头啊,你就放心走吧,这俩孩子毕竟也不是你生的,你没必要为了他们委屈你自己,你就放心去吧。”
楚幺轻叱一声:“放心去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许阿公今天来不是送许战,而是要把我和许战一起送走啊。不过我儿子女儿不劳您费心了,我这个当妈还活着呢,短时间内也不准备去死,有的是精力养这两个孩子。”
许阿公一蹙眉,站在他身边的男人站出来,扯着嗓子大吼。
“楚幺你个婊子,你以为你做的那些烂事没人知道?你不愿意走,就是想扒着许战留下的这些财产给你的姘头吧。
你男人尸骨未寒呢,你就急不可耐的找男人,你个下作的贱人,丢人现眼的玩意,我提议啊,这样的娘们就应该浸猪笼,弄死得了。”
“对,这样水性杨花的臭娘们,弄死得了。”
这一盆脏水就朝着楚幺啪的一下拍了下来,甚至不容得她拒绝,更不容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