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员眼睛都红了,“可是你都咳血了。”
“你眼花了。”沈从周处理干净污秽,看了看时间,问,“明医生还在吗?”
“在的。”
“叫他过来一下。”
明锦佑敲门进去时,沈从周又点燃一支烟。
警卫员小声嘟囔,“沈局,真的不能再抽了。”
“先出去,我和明医生有事要谈。”
警卫员只能退出去,把房间留给二人。
沈从周抖了抖烟灰,声音比平时要嘶哑,冷沉,“确定了,温廷益这次运出去的东西,近七成是文物,都是无价之宝,有的甚至能达到国宝级别。”
“他却以收藏品上报,简直丧心病狂!”
“咳咳咳咳……”
沈从周一口气不顺,又剧烈咳嗽起来。
明锦佑递过去水。
他也没工夫喝,脸色都涨红着。
很快就感觉喉咙处涌动着腥甜,他想咽下去。
可气息上涌,一侧头,又吐了一口血。
这次比刚刚的更红,也更多。
明锦佑急忙握住他的手,给他号脉。
脸上表情越来越凝重,“沈先生,你的身体……”
沈从周摆摆手,“不重要,医生说我还有不到三月时间。”
明锦佑心里一紧。
肺癌晚期,确实所剩时日无多。
这种病一旦进入晚期,难以回天乏术。
“所以我的时间很紧迫,我必须要在活着的时候,将温廷绳之以法!”沈从周掷地有声的道,“如果可以,最好能把境外势力也一并打击!”
这些害群之马,害了多少家庭,多少的人。
除不掉这些祸害,他死不瞑目!
明锦佑眉头紧皱,“至少要为家里人考虑考虑。”
沈从周淡淡的笑,“孤家寡人一个,不用考虑了。”
无牵无挂。
见明锦佑沉默。
沈从周调侃道,“年轻时也结了婚的,有个儿子,后来……牺牲了,前妻怪我把儿子带上了一条不归路,和我离婚恩断义绝,这样其实挺好的,没有了牵挂,做起事来才不会束手束脚。”
关于沈从周的经历和传闻,明锦佑也有所耳闻。
敌人对他恨之入骨,因为他铁血手腕,雷厉风行打击了不少犯罪分子。
人民对他却十分敬佩,因为他是难得的好官。
当然也有同行对他褒贬不一。
因为他油盐不进,不讲情面,铁面无私且说一不二。
是块极其难啃,也没人能啃下来的硬骨头。
其实以他的功绩,这个年纪早应该是更高级别的人了。
就因为他脾气臭固执,过了退休年纪也只是市局一把手。
“明医生,我所剩时日无多,所以这次我会背水一战,也很感谢你愿意帮我。”
“沈先生气了。”
沈从周缓和了一点,但脸色还是很惨白,“我们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以我对温廷益的了解,他必然会做两手准备,一条虚的,一条实的,我们现在要弄清楚到底那条是真,哪条是假,所以还得靠你多和温家走动。”
“知道了。”
沈从周低着头,忍了忍,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明锦佑见状,还是劝道,“沈先生,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我没事……”
沈从周话都没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
明锦佑作为医生,见此情形直接做出决定,扶着他往外走,“您必须得去医院。”
……
医院给出的诊断结果是必须住院放疗,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可沈从周怎么也不肯。
他让医院给他上特效药,只要不疼,不影响到他工作,怎么都行。
深夜,沈从周的病房来了一位不速之。
明锦佑见到他,并不意外。
厉妄跟他点了个头,随后上前去拉住沈从周的手,“师父。”
听到厉妄的声音,在药物作用下昏昏欲睡的沈从周猛然惊醒,“你来做什么!”
“我听说您病了。”
“胡闹!”沈从周严厉呵斥,“多少双眼睛盯着,万一暴露,你将面临极大的危险!赶紧走!”
厉妄喉结滚了滚,沉默,却又固执不肯离开。
“快走啊!”正挂着水的沈从周挣扎着起来,驱赶他。
厉妄眸深如海,最终只能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没说上两句话,停留时间没超过两分钟。
赶走了厉妄,沈从周还是很提心吊胆。
他担心厉妄这么贸然来看自己,会暴露他卧底的身份。
他潜伏在AL岛十多年,幸苦了十多年,极有可能因为这次的莽撞而功亏一篑。
楼梯间。
厉妄和明锦佑并肩而立。
“沈先生的身体情况很不乐观,如果接受放疗,大约还能维持三到五个月的生命周期,可如果继续这样劳累下去,随时都有可能……”
明锦佑语气很沉重。
厉妄的眉头紧皱着,“他不可能退下的。”
AL岛是他心里的一个结。
如果不能铲除AL岛在国内的势力,他生也不如死。
“的确没人能说服他。”明锦佑也看明白了。
“他有心结。”厉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沙子狠狠磨砺过,“当初他不顾师母的反对,执意让自己儿子去做卧底,最后牺牲在了国外,整个身体都被肢解喂了狗。”
他语气森寒了几分,“只剩一双眼睛……现在还泡在AL岛特殊试验室的器皿里。”
那里有多惨无人道,明锦佑是见识过的。
当初他被厉望州骗去AL岛,亲眼见识了那里的黑暗。
用十八层地狱来形容那个地方也不为过。
如果不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估计他也活不到今天。
那段时间里,明锦佑被迫做了很多非人类的实医学实验……
也正是因为这段非人的经历,给他心理带来了极大的阴影,造成了他一听到和AL岛有关的人或事,都会起很强烈的过敏反应。
如果不是他心理素质过硬,不会撑到今天。
那些逃不出岛的人,死的死,疯的疯。
而且大部分人越不过心里的那道障碍,选择自我了结。
他只在那里待了一年多,就成了一辈子的梦魇。
而厉妄,在那里一待,就是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