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别管那么多了,你又不是救世主。守着你大哥,安稳度日吧,把别的都放下。真的,除了父母和大哥,别的人对于你,意义真的没有那么大。”
事实确实如此。
她们说的每一个字我比她们更清楚,我也是那样想的,可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
如果这样简单的就算了,魏清风又何苦把自己弄得那么惨!
第七天早上,那是个周六,爸妈都休息在家。
阿姨给我妈妈打来电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魏清风呼吸衰竭被再一次送进急救室。
尽管我是那样的不愿意,我觉得他是有意的,目的只是为了逼我就范。
但没有办法,人命关天,爸爸还是带着我和妈妈去医院了。
整整三个小时,魏清风他才从急救室里出来。
这三个小时里,对我们每个人都是痛苦的煎熬。
大哥靠在墙壁上,他在衣袋里掏出烟,可双手颤抖着,好久也没能点燃。
我握着大哥的手,让打火机的火苗对准烟卷。
大哥重重的吸了一口,一根烟只剩下小半。他对着空气吐出烟雾,连同他肺里的空气。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咳了好久,好久,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
大哥的心理压力太大。
魏清风抢救过来了,医生交待一定要照顾好,再发生一次,他们恐怕也无能为力。
等病房里安稳下来,阿姨拉着大哥出了病房的门。
魏清风一直在冒虚汗,护士要家属给他温水擦身。叔叔打来温水,拧了条新毛巾,掀开他的病号服给他擦拭。
爸妈退出病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休息。
我也不好一直站在那里看人家擦身,只好走出病房,找个地方透透气。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每件都围绕着魏清风,每件都逃不出与我有关,件件压得我透不过气。
医院的整体建筑呈L型,走廊的尽头向右拐,是通往门诊的阳光通道,那里有个露台,窗子可以打开,平时很少有人去。
手刚搭在露台的门把手上,就听到里边传出说话的声音,还有压抑的哭声。
“清尘,你是妈的好儿子,你一定要救救你弟弟,他可是你的一奶同胞啊。”
“妈,清风他是心理有问题,得听医生的好好治疗。在医院都能呼吸衰竭,您不觉得有问题吗?”
“我不管有什么问题,就想让他活着。就算他是心理有问题,可他这心理的问题不就是小月吗。你只要和小月断了,让清风和小月和好,他就会好起来的。清尘,你那么优秀,多好的女孩都找得到,就不要和你弟弟争了,好不好?妈求你。”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小月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个玩意儿,可以让来让去,那对小月不公平。清风这几年什么样,妈你知道吧,他把小月伤得多么深,您也知道吧。现在我们凭什么让小月救他,于情于理,她都没有这个义务。”
“这是小月说的吗,简直狼心狗肺。她小时候我多疼她,有什么好的落下过她。现在清风就快死了,她救救怎么了。她这么无情,又能对你好到哪里去。清尘,你这个傻子。”
咣的一声,不知有什么从天而降,一下子砸在我的心上,疼得我站不住脚,只好困难的靠在墙壁上,无声泪流。
相处二十多年,没想到美娜阿姨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以为她不是我的亲妈,但看着我长大,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对我一定有正确的评价。
就是在这之前,她在我和魏清风这件事上的立场也让我这么以为。
可当她的儿子面临生命危险,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居然可以把话说得这么伤人。
美娜阿姨变得我不认识了。
或者可以说,除了大哥,魏家的人都变得我不认识了。
“妈你别这么说小月,她什么都没和我说过。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您不能道德绑架。”
“好,我不绑架,那你把她让给你弟弟,你去和她说,她肯定会听的。”
“为什么,妈,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哥,堂堂九尺男儿,声音哽咽了,“小月是我的女朋友,我等了多少年才有这一天。妈你不祝福我,我都能理解。可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她是人啊,她有权力自己做选择。妈我凭什么让,她是我深爱的人啊,我想她想了二十多年,我凭什么让。”
大哥哭了,他低声的啜泣,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痛苦和愤怒。
男儿有泪不轻弹。
大哥真的到了伤心之处。
“从她出生那天开始,我就喜欢她,二十多年,我把她看得和我的生命一样重要。只是那时候她和清风有约定,我再喜欢也不能乱来。后来是清风他不要了,那时候小月多难过,瘦得像小猴子一样,连笑脸都看不着,我看着心疼。
我一天三顿饭的给她补,带她出去玩儿,鼓励她参加比赛,就为了她能快点走出来,重新变成那个小鸟一样快乐的小月。她好不容易走出来了,现在也愿意给我机会接受我。妈你知不知道,她答应做我女朋友的时候,我有多么开心,我都要乐疯了。
妈,你心疼清风我理解,你想让清风活着,我也想。可小月她是我的命啊,你拿走我的命给清风,妈你这是要用我的命去换清风的命吗?
我也是你的儿子,妈你要不要这么偏心,要不要。”
大哥哭得泣不成声。我好想推开那扇门进去,抱住大哥,告诉他这辈子不管谁强迫我,我都不会离开他。
可惜时机不对,我这样没头没脑的冲进去,很可能会让美娜阿姨更加的不满,也让大哥他更加为难。
我不知道大哥他爱我爱得这么苦,听他那么说,我心都要碎了。
找了没人的角落,我擦干眼泪,等情绪平复了,回到病房。
叔叔已经给魏清风处理完了,正坐在小凳子上给他捏脚。
又过了一会儿,大哥回来了,眼圈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我装作没看出来,坐在他身边,也不管屋子里都有谁,把自已塞在他怀里,软软的靠着。
大哥紧绷的身体慢慢的松弛下来,伸出左手环住我的肩,把我压在他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