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的发问,猝不及防。
江岁宁的脸色几乎瞬间透着惨白,丁点血气都不见了。
这么多年来沈律言从未主动再问起过这件事,他那时候应该是特别喜欢“她”的,不论说起什么,眼里都含着绚烂的笑,就像盛着光那般,看着人熠熠生辉。
他可能是从来没想过会被冒名顶替,会被欺骗。
所以也就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说的话。
以前从来都是他主动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问她。
那个绑匪长得什么样子,江岁宁确实记不太清楚,只在新闻上看见过他的照片,这个问题她尚且能答得上来,可是沈律言如果要继续深问下去,她未必能招架得住。
“脸上有个刀疤,很凶,三十多岁的样子。”
江岁宁尽可能让自己平静的将曾经见过照片的人描述出来,每个用词都很谨慎,尽量让他挑不出什么疑点。
她也猜出了刚才江稚和沈律言说了什么,江稚居然还敢…
若不是她及时出声打断,恐怕江稚还要挑拨离间的更多。
江岁宁知道江稚以前也对沈律言说起过这件事,可是沈律言那时候不会信她,现在却是未必不信的。
人的信任,总是会偏向自己更喜欢的人。
江岁宁后背起了一阵阵凉意,她紧紧握着手,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男人长久的沉默不语,更是让她心里发慌。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江岁宁的嗓音有点哽,乌黑浓翘的睫毛上悬着泫然欲泣的泪,好似她的慌乱是因为提起了曾经那个可怕的绑匪,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我不想提他,我那时候被打的很凶,现在想起来还是害怕。”
她似乎是真的害怕。
身体还在轻轻的发抖。
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实在是叫她心里难安。
她的心不断往下沉,她小心翼翼抓着他的袖子:“我们不要提他了好不好?”
男人眸色如墨,沉默很久过后,嗯了嗯,说:“好。”
江岁宁松了口气,可是她也不敢再侥幸了。
她那天也是被气疯了,才会那么傲慢的去江稚面前耀武扬威。
江岁宁脸上落下了泪,哭起来不声不响,眼圈发红,“你是又听她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了吗?你知道她高中就喜欢你了,那时候我们还在谈恋爱,她就…”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沈律言打断了她的话。
江岁宁根本不信,现在沈律言已经会下意识维护江稚了。
她的话只会越来越没有信服力了。
“沈律言,我们才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
她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说。
沈律言心里没什么波澜,他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像是演的,可是眼泪又是真的。
然而江岁宁的眼泪,确实越来越不值钱。
兴许人的本性就是如此。
对不在乎的人,天性就凉薄。
沈律言并没有完全相信江岁宁的话,好像处处都在理,但是直觉就是不对。
他抬手忽然捏住这张脸,并不带任何的感情,也不是什么亲昵的动作。
他望着这张脸,那时候被黑布蒙眼,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是总有种感觉。
她应当有一张很讨人喜欢的、天真的、有点笨笨的脸。
第一次看见江岁宁的时候,和他心里的想象确实有些落差,她看起来很灿烂、很阳光,也很漂亮。
“好了,别多想。”他淡淡地说,“你不用再和江稚过不去,你知道我的。”
这是警告。
江岁宁确实知道他对喜欢的人有多在乎。
她享受过毫无保留的偏爱,正是如此,才知道有多可怕。
就像刚才在警局里面,沈律言面无表情威胁着她,说的那些话。
“你去买通医生了?”
“我…”
面对沈律言毫无情绪的冷问,江岁宁这个时候说不出什么谎话。
怕被看穿,怕被识破。
怕最后一点尊严都保不住。
“你不是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吗?我这也是帮了你。”
“不需要。”
沈律言刚才对江稚说没证据就不信的话,不过是故意这般。
总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沈律言现在连听江岁宁道歉认错的话的兴趣都没有了。
有些人,永远都不会改。
江岁宁的轴性子,他也见识过。
沈律言先走了,将江岁宁撂在这里没有再说什么。
可是有些事情就已经在心里开了个裂缝。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
就犹如汹汹烧起来的烈火,一下子就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