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江北山咬死了自己是被陷害的。
录音是合成,不能算作证据。
他想的简单,真的以为案件会像律师说的那么顺利,只要他不认罪,就能利用疑罪从无的规则逃脱法律的制裁。
却不知道在铁证如山的罪证面前翻供,是从重情节。
他的态度并不算太好,说是气焰嚣张也不为过。
一口咬死了自己什么都不清楚。
那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车祸。
江北山太过相信他的律师了,原本他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被引诱得连一天的牢狱都不肯承担,人心都是贪婪的。
他倒也说话算话,守口如瓶,没有把颜瑶的名字给供出来。
法院并未当庭宣判,几个小时之后,这场案子才告一段落。
如果检方有新的证据,还可以在下一次开庭之前提交。
江稚看着江北山坐在被告席上极力否认自己的罪责,那副样子只让她觉得可笑,很像是在垂死挣扎。
便是检方也很少见到这种在罪证下还敢彻彻底底翻供的人。
在证据面前,无罪几乎不可能被法官支持。
江北山在被带下去之前还特意往江稚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很是冰冷,像是要牢牢记住她,日后方便来寻仇似的。
江岁宁和颜瑶也来了开庭,她们什么都没说,从始至终都是默默地听着。
颜瑶给江北山了一个坚定的眼神,好像在说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江北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女儿,心里却想的是自己老来得子的那个儿子。
江稚浑身疲累,结束之后,什么都不想说。
今天开庭,她也没有告诉林嘉然,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私事。
她走出法院的大门,下台阶的时候,走的很慢很慢。
春日里总有几天阴雨绵绵的天气,尤其是多雨的南城。
刚刚下过雨,这会儿好像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林嘉然今天发了实习期的工资,请她吃饭,早早就把餐厅的地址发给了她。
他预定的这家餐厅貌似还挺难约的。
大厅的落地窗适合用来欣赏夜景。
江稚准备打车过去,刚走到法院的大门口,一辆黑色的卡宴就停在她面前,车窗缓缓落下,驾驶座上的男人,面色冷峻,五官深刻。
他仿佛算准了她出来的时间,对她抬了抬下巴:“上车吧,我送你。”
江稚站在原地没动,雨丝落在她的发间,拍在脸上沁着丝丝寒意,“不用了,我打车。”
沈律言沉默半晌,下车之后,他从驾驶座那边绕了过来,手里拿着把黑色的雨伞,打开长伞,挡住了清冷的雨滴。
他也没强迫她上车,“你要去哪儿?”
江稚不想告诉他,总归都和他没有关系。
南城的路上很少会见到正儿八经的出租车,大多都是网约车。
江稚在手机上叫了车,下雨天比较堵,还要等几分钟。
雨越来越大,砸在伞面上又重重的落下。
这边连个挡雨的建筑物都没有,她只能待在他的伞底下,男人大半个肩膀都在雨中,被雨浸透的那块布料颜色仿佛都更深一些。
“上车吧,你鞋子都快湿了。”
这座小城的排水系统没有那么好。
暴雨落下瞬时的雨量很容易就在路面堆积,她今天穿着一双再普通不过的平底鞋,鞋尖已经有些潮了。
江稚不知道胸腔里那股莫名的气是从何而来。
大概是看不惯他不论什么时候都展现的游刃有余,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失控。
她沉默了会儿,打开车门,冷着脸坐进了后座。
沈律言收起了伞,跟着也上了车。
后视镜里映着她清清冷冷的脸,刚才沈律言也在旁听席上,只是她根本就没有注意。
他耐着性子又问一遍:“去哪儿?”
江稚报了个地址,听起来似乎是商场。
这段时间,沈律言鲜少见她去这么远的地方,大概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除非必要的走动,她并不喜欢出门。
谨慎、小心。
保护着她的孩子,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她这么珍视,他的嫉妒反而越烧越烈。
“你约了谁?”
“不是。”
轻飘飘说完这三个字她扭过脸就看向了窗外,等快到了地方,又听见男人自找不痛快,“林嘉然?”
江稚想这个答案也不能猜,“嗯,和男朋友约会,一起吃个饭。”
沈律言握紧了方向盘,指骨发白。
车停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库。
江稚也没急着催促他打开车锁,她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更多的情绪,过了会儿,她说:“谢谢你送我过来,快到我们约好的时间了,我想下车。”
安静了许久,没等到他的声音。
与他可怖的安静相比,她的确要心平气和多了,“是你主动要送我,不是我求着你要搭你的顺风车。”
沈律言听完心里就更难受了。
他不止问过她一次,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林嘉然,再问下去都没什么意义了。
地下车库的光线很暗,他的脸色一点儿都看不清楚,一阵死寂过后,啪的声,车锁解开了。
江稚下车之后又很礼貌气的对他说了两个字:“谢谢。”
她头也不回,进了电梯。
沈律言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没有急着离开,看着她按下的楼层,也跟着上去了。
五十四楼的高空餐厅。
人均大概五千。
不算太贵。
沈律言到的时候,餐厅的经理主动迎了上来,显然是认出了他,不敢怠慢。
“沈先生,经理吩咐我们给您预留了单独的包厢。”
“不用了。”
沈律言已经看见了林嘉然和她。
江稚显然也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他,很快她收回了目光,现在沈律言做什么她都不会奇怪了。
本来以他的分寸感,完全没必要跟上来。
何况。
就算让他看见了又怎么样?
江稚最近也在慢慢地学会接受林嘉然的爱意。
不再把自己困在密不透风的玻璃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