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对自己说了什么梦话,一无所知,毫无记忆。
她只记得梦里的沈律言毫不犹豫把她推下了万丈深渊。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睡觉了。”
“不然我们最近分房睡?总是这样你也睡不好。”
而梦呓又是她无法控制的事情。
沈律言的睡眠本来就浅,也难怪半夜会被她吵醒。
男人掀唇,漫不经心:“不用。”
他盯着她的侧脸静静看了半晌,若无其事地问:“我只是好奇你梦见我什么了?”
“不记得了。”
她用这四个字来敷衍他。
“那就算了,时间还早,接着睡吧。”
“嗯。”
*
江稚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沈律言已经去了公司。
手机昨晚电量低自动关了机,再打开手机,多出了几百条未读的消息。
江稚先给她的妈妈打去了电话,听见电话里如往常温柔的声音才渐渐放下了心,也万幸她妈妈手机里没有微博之类的软件,新闻撤的也够快,她尚且还不知道这件事。
傅清婉在阳台上给自己新买的盆栽浇水,从前养尊处优多年的习惯还是没改,喜欢摆弄一些花花草草,她边浇花边问起她工作上的事情。
江稚默了默,随后轻声道:“妈妈,我工作很顺利,你不用担心我。章小姐的美术馆已经给我们付了尾款,师兄还单独发了我一笔奖金。”
数额不多也不少。
别人都没有。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啦?有好点吗?我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回家看你。”江稚又接着说。
傅清婉浇完冷水,“我现在每天也能走一段时间了。”
她推着轮椅从阳台回到厅:“先不说了,我去吃个午饭。”
“好。”
挂了电话后,傅清婉却拨通了另外的电话。
她以前是善良,不代表有些事情她不懂。
“傅小姐。”
“我请你办的事情,找到人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
“尽快吧,钱我会转给你。”
“好的。”
傅清婉也打听出来当年那个司机的儿子现在就在北城,好严相劝让他拿出证据是没有用的。
为了钱能害人性命,怎么可能会良心发现,回过头来忏悔,来帮她们呢?
傅清婉这辈子已经这样,她和江北山的恩怨,她不能脏了女儿的手。
傅清婉找了人,是要去杀了徐国平。
当然,不用真的杀了人。
只需要恐吓住他。
让他误以为是江北山受够了他每年的敲诈勒索,忍无可忍,要杀人灭口。
如此徐国平才有可能把他手里能让江北山坐牢的证据交出来,哪怕鱼死网破。
傅清婉做这些事情,全瞒着女儿。
半分都不打算让她知道。
*
这边江稚发觉自己没有勇气点开几百条未读消息。
一口气标注成已读,红色的消息提醒悄然不见,她才有那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许听白从昨晚回了家就一直放心不下,尤其是想到江稚差点就冲进车流里的画面,更是心有余悸。她翻来覆去一整晚,几乎没怎么睡。
合上眼睛就是江稚上大学时,脆生生却又充满了活力的模样,像从石砖缝隙里努力生长出来的一株鲜活的藤蔓。
现在几乎看不见她从前那般鲜活而有朝气的一面。
许听白天刚亮就给她发了信息,阿稚,你还好吧?!
江稚才回复了她:我没事了。
许听白觉得她在逞强,但又没法说,多的话她也不敢细问,只是看她好像还不知道,小心翼翼提了一句:我看新闻上说盛西周昨天被送到医院抢救了。
她不心疼这位曾经把她们公司的项目折磨的够呛的前甲方。
她就是有点担心,万一盛家有人报警,阿稚会有麻烦。
但当时明明是盛西周自己发神经抓着阿稚的手硬生生要往自己的胸口里捅,又不能怪别人。
江稚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她提起盛西周的名字下意识都觉得厌烦,人死了吗?
许听白回道:好像没有,今早看见新闻上说已经脱离危险了。
江稚发了会儿呆,哦。
她还记得当时的血,淌满了她整个掌心。
那一刀捅的很深,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变坏了,刀尖穿透他的血肉时,她内心确实是感受到了一种泄了愤的爽快。
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不把她当成人看待?
凭什么这么多年,她要一直遭受盛西周的欺凌、侮辱、暴力、恐吓。
真不公平。
如果不是许听白昨天在场,她也没想到盛西周这种变态的、毫无下限的事情竟然是盛西周做得出来的,强行拍下一个女孩最不堪的一面,故意暴露在公众面前。
毁掉她的名声,击碎她的心理。
实在是恶毒且没有人性。
许听白没忍住:他真该死。
他怎么不多捅自己两刀!!!
太变态了。
干什么非要和阿稚过不去,还一定要折磨她。
许听白想了想,如果是自己从那么多年前就开始被盛西周这样对待,可能早就受不了有一些极端的念头了。
真就是欺人太甚。
过了会儿,许听白干脆给她打了电话:“不过我觉得盛西周应该不屑于把这些…发出来吧?”
江稚抿唇:“确实。”
以她对他的了解,盛西周是看谁不顺眼就光明正大的弄死,而不太会用这种婉转的、杀人诛心的方式。
江稚想了想:“可能是他为了哄江岁宁的开心吧。”
盛西周以前经常做这种事。
江稚从不怀疑盛西周对江岁宁的心意。
许听白犹犹豫豫:“你老公…”
话刚起了头,她赶紧改了口:“你们家沈总…有没有说要帮你查一下是谁干的?”
很神奇,江稚竟然还记得沈律言说的话,他说他已经让人处理掉了新闻,也让人去查了。
真的能查出结果吗?
哪怕他最后知道是谁干的又怎么样呢?
盛西周是他多年的好友。
江岁宁是他曾经的恋人。
无论是谁。
无论哪一个,她都比不过。
“说了。”
“噢。”许听白对沈律言的好感升了几分:“你家沈总这件事干的还挺地道。”
江稚声音轻轻的,只有自己能听得见:“没用的。”
“嗯?什么?”
江稚眨了眨眼睛:“没什么。”
通话结束之后,江稚坐在沙发里很久都没动,蜷着双腿窝在深处,她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望着落地窗外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沈律言下午三点就从公司离开。
办公室的员工看见沈总走了,悄悄在心里舒了口气。
总裁夫人的事情昨晚就传疯了。
私底下谁都看见了那些“资源”。
不过今早沈总来公司的时候,表情和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等到工作时间,他们才发现是他们天真了。
短短几个小时,战战兢兢进办公室汇报的人,垂头丧气的从里面出来。
公司里根本没人敢聊总裁夫人的事。
除了秘书办曾经和江稚共事过的员工,其他部门的人都觉着沈总这是阴沟里翻了船,狠狠栽了个跟头。
他们不禁猜测,过两天大概就能在新闻头版看见总裁离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