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顿足看了好几秒空无一人的儿科。
视线收回没理会。
抬脚想朝电梯走。
凌乱的脚步声从儿科方向传来。
不等南桑走到电梯。
她们擦过南桑朝门口走。
距离近,惊惧的慌张对话漫进南桑耳蜗。
“咱们还真去买刀让那女的毁容啊。”
“是她自己要毁容换孩子,又不是我们逼的,再说了,小三本来就该死!”
“可也看是谁的小三吧,她可是江州的,那孩子保不齐都是他的私生子。”
“胡说八道,那孩子头发是黄色的。”
“可我总觉的……”
“闭嘴,爱丽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算是真出了什么事,和我们也没关系。”
“而且谁吃了亏只能朝肚子里咽是明摆的事。你想想,一个是家世显赫的正宫太太,一个是什么都没有,见不得人的情。再加上爱丽有她大伯在,江总就算是恼了,又能拿她怎么样?”
二人和南桑擦肩时,声音放低。
“你没看出来吗?爱丽本来只是想吓唬她,让她从江州身边滚开。可那婊子有恃无恐的样子把她惹恼了,也像是惹怕了。只是毁容根本消不了气。咱俩主动去买刀,是消灾,鬼知道待会里面会发生什么。我刚才可听见她让人挡外面的监控了。”
“有可能是想毁了她。”
人出了大门。
声音跟着散了。
南桑的脚步也停下了。
转身走向儿科。
脚步越来越快。
儿科寂静无声。
像是因为今儿是周六,不上班。
因为安静,即便这片区域不小。
真的进来了,依旧能听见人声。
最醒目的是孩子哭声。
不是南桑偶然听见的哭闹。
是惊惧。
且好似是哭很久了,沙哑的不成线,甚至开始泛起了呕吐。
除却孩子哭声。
还有细微的唐棠声音。
她在求。
“你先把孩子还给我……”唐棠断断续续道:“他……他还不到三岁,有病……禁不起吓,你先……你先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唐棠的声音,孩子的声音,还有一个尖锐的女声。
她像是烦透了孩子的哭,“你个智障给我闭嘴,烦死了!”
“别……刘……”
“我让你个智障闭嘴你听不见吗?”
孩童像是被吓到了,也像是被拧了把肉,突然凄厉的哭嚎了起来。
与此同时。
肢体碰撞的声音响起。
砰的一声响动。
孩子在哭。
唐棠的声音发闷,似被人按在了地面,“你说了我愿意毁容,你别碰他,别碰他!”
“刚开始毁容我能消气,现在……”女声冷笑,“不够了。”
话音落地,她烦躁尖声道:“我让你别哭了!”
她像是被孩子咬了一口。
尖叫声起。
啪的一声脆响。
“小宝!”
南桑睫毛轻颤了瞬,把江州的玫瑰花放在了外面的凳子上。
在陌生女声尖声怒骂不断后。
吱呀一声。
推开了最里面拐角处的厚重门。
屋里拉了窗帘,但因为开着灯。
屋内情形依旧可见一般。
南桑视线在被两个男人按在地面,不断挣扎到耳目欲裂的唐棠流连一瞬。
移向了孩子。
黄橙橙有点干枯的发。
虎头虎脑很胖的孩子趴在地上,像是朝唐棠在爬。
嘴巴叭叭叭的小声喊着‘妈妈’。
脸上是个通红的巴掌印。
戴着满满珠宝首饰的年轻女孩,脚踩着他胖胖的脚踝。
另外一只手拎着一个烟灰缸。
在听见门被打开后看过来。
横眉冷眼,“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南桑视线定格在她脸上,“刘老的侄女?”
刘爱丽微怔,狠皱眉,“你谁啊!”
南桑没理她,看向唐棠,“你手机呢?”
唐棠眼泪悄无声息的占据了整张脸,“在她……手里。”
她被按着动弹不得,哭的全身痉挛,“给……给江州打电话……”
唐棠吼出声,“给他打电话!”
南桑没给江州打电话。
扯下口罩,看向刘爱丽,“我是南桑,我要和你大伯通电话,是你把唐棠的手机给我,报上电话我自己打,还是你来打。”
话音落地。
咔嚓一声。
南桑左手掌心的弹簧刀出鞘。
她直勾勾的盯着刘爱丽,朝前一步,转动了瞬脖颈,“说话。”
南桑穿的是唐棠丢在病房里的黑色宽大外套。
她拉到了顶。
绑了低马尾,戴着棒球帽。
上面又盖了顶外套本就有的宽大帽子。
口罩拉下来后。
她整张脸没有半丝头发遮挡,完整的漏出来。
唇红齿白。
眉眼漆黑。
在开着灯的像是检查室的房间里直勾勾的看着刘爱丽。
屋里在此刻,寂静无声。
尤其是和南桑直面对视的刘爱丽。
南桑的照片流传最广的其实不是女人堆。
是男人堆。
事情闹大到小县城人尽皆知的时候。
网上南桑的动态照片早就没了。
真正让所有人知道南桑长什么样的。
是一张黑白的上半身照片。
没有笑的。
像是证件照。
但更像是墓碑上张贴的照片。
挺晦气的。
可即便是如此。
依旧在小县城的网吧、酒吧和KTV里传疯了。
因为好看。
南桑的脸型无可指摘。
五官更是如此。
一张小小的照片,被不少混不吝的男的放大贴在了天花板。
这是不避讳的。
避讳的,像是有女朋友的,会偷摸的藏在衣服口袋里。
还有恶心的。
放在有夹缝口袋的内裤里。
刘爱丽和前男友闹翻,就是因为他恶心。
后来来京市。
这个恶名远扬的女人因为江州和她有了某种关系。
刘爱丽瞧不上唐棠。
却不敢瞧不上南桑。
她在小县城听说的时候,其实感觉有夸张的成分在。
可来了京市。
知道不是夸张。
是真实。
刘老给她的四张半纸。
写上的那些南桑的曾经,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没怎么看,除却因为南桑死了,这种人生她复制不了,她也自诩绝对没南桑这么狠和心狠手辣。
看了很没意思。
还因为心有余悸。
想着还好南桑死了。
否则她要怎么嫁给江州。
会不会名字出现在江州身边的刹那,南桑就已经抹了她的脖子。
不怪刘爱丽打从心底里有点怵。
大多数人都会怵。
因为南桑的从前,按资料上来说。
裹挟的是一条又一条血粼粼的人命。
她在短短几年里,几经沉浮。
却从来没善过。
在地下的时候无恶不作。
回归地上,一越登顶后。
更是无所顾忌到极点。
网上陈列出来的她那些罪证。
不管是沿海地区的钢厂爆炸。
还是江州未婚妻赵家千金被侮辱毁容,她四个哥哥被断了腿,赵家破产消失在京市。
亦或者是被她栽赃陷害的爸。
找人绑架侮辱的后ma。
断了腿的弟弟。
毁容糟蹋的姑姑。
桩桩件件在那放着。
再加上后来曝光的京市景家。
她的外公、舅舅、母亲的无恶不作。
更是把南桑整个人渲染上了一层抹不去的黑色。
这团黑雾中裹挟的是大片通红的鲜血。
南桑在很多人心中。
不是后天的恶。
是先天的。
生下来的坏种。
刘爱丽没听见南桑说什么。
从看见她那张一般人瞧见便因为惊艳很难忘记的脸那刻起,便懵了。
啪嗒一声。
烟灰缸落地。
血色从她的脸上褪尽。
肌肉记忆促使。
尖叫声从她喉管里溢出。
她慌张朝后退了几步。
“鬼……”刘爱丽颤巍巍的指着南桑,“鬼……”
南桑把门关上了。
且落了锁。
轻飘飘的看向扣着唐棠的两个男人。
本众所周知死了的人死而复生。
即便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也有点懵了。
唐棠挣脱开他们。
朝前猛爬。
把地上哭到快晕厥过去的孩子抱到怀里。
摸遍他全身后,掉着眼泪哄,“小宝别怕,妈妈在这呢,小宝,小宝别怕。”
南桑抬脚去了贴着墙全身都在哆嗦的刘爱丽身边。
从她包里拎出手机,对着她的脸扫了下。
找出备注大伯的手机号打出去。
“我是南桑。”
南桑在刘爱丽想跑的时候,手里的弹簧刀探出,抵着她的脖颈。
和她一起靠着墙壁。
电话对面没说话。
南桑接着说:“你侄女刘……爱丽,她因为我和江州的关系堵到了医院这,想毁我容不够,还要找人强我。”
刘爱丽哆嗦的嘴巴辩驳,“我没……”
南桑抵着她脖颈的手微动。
刀刃泄入她脖颈。
血丝溢出。
刘爱丽贴墙站着,哆哆嗦嗦。
南桑没理会,在混乱不断的房间里问电话对面的刘老,“这事是我亲自告诉江州,让他来处理。还是在我这了了,我不说,你不说,权当事情没发生过。”
刘老终于应了,声音带笑且温和,像是一个慈祥的老者。
“能直接了了的,没必要惊动江总。”
南桑笑,“我觉得也是。”
她点了外音,把手机丢在桌面。
转身看向刘爱丽。
刘老的声音跟着从电话对面溢出来,“请问您这边是想怎么了呢?”
南桑抵着她脖颈的弹簧刀朝上。
挪到了她的脸上。
刀尖在刘爱丽的精致小脸上游走一瞬。
目光定格在她的瞳孔。
南桑见过怕自己的人。
陈雪是一个。
医院里的护士是一个。
但最直观和浓郁的惊惧却是来源于面前这个女孩。
钟燕当初对她说的话。
她都记下了。
全部。
能压下不去想的原因是没有实感。
感觉她口中的南桑,不是她。
那些话更是和她不可能放在一起。
她像是在听天书。
可这瞬间,南桑突然有了实感。
钟燕口中的她,就是她。
否则……她怎么会这么怕呢?
明明拥有好到不能再好的家室,有江州那个未来夫婿。
可以自由行走在外面的地界。
不说人人恭敬,最起码无人敢欺。
这种高高在上,该毫无畏惧的人,为什么要怕她呢?
而且是第一面相见,她还什么都没做。
便吓的自己慌了手脚。
像是见到猫的老鼠,一退再退。
如今刀被她抵在她脸上。
她额头的冷汗不停的往下掉。
却不敢反抗半点。
像是她下一秒反抗。
她就会被她南桑抹了脖子。
也像是真的亲眼见到过她南桑抹过人的脖子。
南桑看着她因为惊惧不断收缩瞳孔中面无表情到有些冷血和可怖。
似乎被黑暗团团围绕,也像是早就和黑暗融为一体的自己。
睫毛轻颤了一瞬。
默默的想。
所以……我真的是个坏人吗?
南桑启唇,告诉刘老,“你需要的是个听话的生育工具,江州亦然。”
她平静道:“毁容吧。”
她在刘老毫不犹豫的应下后,笑笑说:“感恩配合,今天的事,你知我知,还有她和她带来的两个人知,江州,不会知。”
意思是你让他们把嘴闭上。
我不会告诉江州半句。
让你所求突生波折。
南桑没再看因为刘老应下呆住的刘爱丽。
回身看向俩个男人,“希望你们配合我朋友。否则我感觉你们大约很难活得过今天。”
南桑说完走近唐棠。
把手里的匕首递给她,“这你口袋里的,你来吧。”
没看她,朝她怀里的小男孩伸出手,“你可以和我一起出去吗?”
南桑想了想,“外面有玫瑰花,很大一把。”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还有这个。”
是个安抚奶嘴。
男孩哭到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唐棠接过安抚奶嘴,塞进他嘴里。
艰难抱着孩子起身。
把他交到了南桑怀里。
大抵是因为穿着的是唐棠的外套,有她的味道,孩子没哭。
反而埋在了南桑怀里。
一顿一顿的打着哭嗝。
南桑有点抱不动,他好重,却依旧勉力抱出去找地方坐下了。
在里面刘爱丽像是要跑,明显被拦住开始怒骂前把孩子朝怀里捂了捂。
手牢牢捂住他在外的另外一只耳朵。
孩子像是个小兽,暖烘烘的朝她怀里扎。
头发不断轻挠着南桑的手掌。
南桑下意识垂眸看过去。
眉头一点点的越皱越紧。
她只见过唐棠的孩子一次。
在盐城。
乌黑的发,很胖,虎头虎脑。
刚才在外面听见人说黄头发这三个字了。
在屋里一眼也看见了。
以为盐城那不是她孩子。
可她怀里的男孩,分明就是盐城她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