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邓校的声音放大。
南桑肩膀被扒住,只是瞬间,手臂被反扣。
掌心的联系机落在了陈九手里。
一声口哨响起。
四五人蹿出,枪口对着她。
南桑木愣的看着面前完全超出她预料中的画面。
一瞬后转向了陈九。
因为风从陈九身后溢出,南桑隐约听见了邓校的声音,语速很快的让他去哪,随后说了什么,再后有一句,因为很重且毫不犹豫,被风送入南桑耳中。
——即刻击毙南桑!
陈九点头,转身没看她,快步离开。
南桑愣愣的看了许久,脚步微错间,枪口随之移动,牢牢锁着她。
南桑没再动,也没再说。
十几分钟后,陈九回来了。
手抬起,枪支收起。
联系机重新递还回来,南桑看了许久,接起竖在耳边。
“我接受你的提议。”
南桑哦了一声后,语气平平,“如果陈九在平台上找不到景柏,或者是他死了,迎接我的是被即刻击毙吗?”
邓校顿了一秒,“是。”
南桑突然发现在山上和那个男人待了几天,哪怕陈雪偶尔还是有显露,但她真的一次都没想起来过忠叔和杨浅所说,不要靠近黑发黑眼的人。
南桑想说我有这么坏吗?就算是有这么坏,我欺负过你吗?伤害过你吗?
你不是利己吗?
不要因为此还想杀有通缉令的景柏吗?
为什么你可以,但我如果动手了,就要被即刻击毙。
哦……
南桑想——因为她的信誉度,在这个城市,这片土地上,为零,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
南桑什么都没说。
直接挂了,丢给陈九。
在陈九对讲机通知整装待发时。
越过人群看向瑟缩的陈雪。
两厢对视一眼,中午单独相处,有那么点像是朋友的氛围,消失无影无踪。
她眼神躲躲闪闪,且不停朝人后藏。
像是怕……
和中午俩人单独一起时,有那么会,她移开很远的怕一模一样。
南桑迟来意识到——原来她在这座城市只能像个老鼠一样蜷缩在下水道,见不得光的原因,是她……自己啊。
她本无意再看向山上。
却莫名目光放远,又看了一眼。
南桑回去和来的时候一样,站在最中间。
也和来的时候一样,无人搭理。
太阳将落没落。
南桑接到了江州迟来的电话。
她没问为什么不是六点,而是六点半。
一边垂眸下台阶,一边等着他开口。
但江州一直没说。
南桑先开口了,“你身体还好吗?”
江州哑哑的,“还好。”
“腿伤到神经了吗?”
江州声音莫名更哑了,“没。”
“还疼吗?”
他声音蓦地哽咽了,“南桑。”
南桑恩了一声。
江州说,“我还有点疼。”
他声音很轻很轻,还带了点抖,“一点点点点。”
“等我下山了,陪你去……”南桑笑笑,“帮你吹一下行吗,或者是陪你说说话,抱抱你。”
江州没说话。
因为哭了。
断断续续,低低哑哑,连不成线。
像是手捂住了嘴巴,在努力克制,却怎么都克制不了。
南桑想安慰。
江州回来后起起伏伏,变故丛生,短短半月,经历了无数人这辈子也经历不到的事。
而他还不足三十岁。
可是南桑安慰不出来。
因为若是他没利用她,她就可以回家了。
但怨怼和怒骂,南桑同样做不到。
因为她以后会和江州长久生活在一起,还有,杨浅和忠叔知道她在京市,带走她可能性不大,但如果不和江州闹僵。
南桑感觉她能和杨浅还有忠叔对话。
为了让杨浅找不到顺其自然去死的机会。
不止不能和江州闹僵。
还要好好的过。
南桑什么都没说,一边下山,一边听着他哭。
在江州似泣不成声的说很想很想很想她时。
平静回,“我也很想你。”
江州嘟囔,“骗人。”
他很小声,有点孩子气般的负气嘀咕,“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尤其是我不让你住山上了,你怎么可能还会想我。”
他好似哪怕知道‘我也很想你’是骗人,但还是恢复了点精气神,很小声的嘀咕完,再很小声的说:“你就是个骗子,大骗子。”
南桑没说话。
江州闷闷的,似后悔了,“我不是那个意……”
南桑打断,“我很感谢你。”
南桑在暗下来的天色里下台阶。
温软平静不算大的声音,随着微风,飘散到了整个队伍人耳中。
“谢谢你记得我在船上说的话,让我在山上很自由很快乐的生活了半个月,这里有花有草有树木,有妥帖保护我的人,有对我有求必应的保姆。”
南桑前面的人莫名回身看向在暗下来天色中穿着一身白,为了御寒,缠裹上围巾的南桑。
南桑缠裹着围巾,看不见脸,天色暗,也看不见眼神。
能看的只是动作。
手扶着楼柄,一步一个台阶,很小心的下来。
没有他们不耐的一步三个,也没有正常人的一步两个。
就是谨慎耐心的一个一个又一个。
像是很胆小。
也像是很惜命。
更像是知道也习惯了若是她摔了,没人会扶她一把。
只这个动作,便足以推翻她所说是谎言。
她在山上过得不好。
即便是后来有陈雪和邓校保着。
最开始几天也不可能好。
可南桑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到恍惚间,不少人想起上山掉下去,拼命挣扎着想活下来的南桑,好像从没出现过。
后来一步又一步,只靠她自己,就这么颤颤巍巍登山努力又辛苦活下来的南桑也没出现过。
她身后的陈九等人有同样的感觉。
南桑没察觉,小步子顺着往下走。
低声接着说:“我喜欢你精挑细选的这座山,也喜欢在这座山上无忧无虑自在的生活。”
“可你还记得我在船上和你说的话吗?”
“以后我会和你好好过日子。”
“想把日子过好,只一个人用心是做不到的,需要的是双向,你对我好且用心,我便也会对你好且用心。”
“你的腿受伤了,不管伤没伤到神经,短时间内都不可能上山,也没时间日日上山。那么我自然要下来,去你在的地方,好好照顾你,对你好。不管你在的地方是郊区全是围墙的别墅,亦或者是别的,我都愿意。”
她顺其自然的圆谎,“不知道邓校有没有告诉你,我现在已经在下山的途中了,会比你想象中更早见到你。”
南桑对江州有怨气。
很重。
不是他的突然而来,她不会生活巨变,被迫和家人分离。
不是他利用她,她不会好不容易有了能回家的机会,却怎么都回不去。
但……没办法了。
她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不说要等待回家的那天来到。
只因为杨浅和忠叔知道她在京市了,为了不让他们担心,给杨浅去找死的机会。
就要好好的活着,和江州的婚姻生活,幸福美满。
南桑迅速喜欢上景深,想和他有个家白头到老是真的,很真很真。
放弃后,对江州有怨怼,却能丢开,依旧愿意好好和他过下去,生活幸福美满也是真的,很真很真。
在她心里,什么都比不得家人重要。
她被景深狠狠伤害了,却依旧豁达并且开朗。
她认认真真的告诉江州真心话,“只要你还喜欢我,我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多喜欢你一点,和你结婚……啊不,我们已经结婚了,和你白头偕老,生儿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