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中人,认识景深和南桑的也好,不认识的也罢。
对于他们不互相残杀都会匪夷所思。
不止。
他们和平相处,匪夷所思。
彼此相护匪夷所思。
彼此相爱更让人匪夷所思。
不管怎么想,换了谁想,都会是如此。
但当他们真的站在一起,亲密无间,身形相错之时,一切好似就该这般。
一是容貌格外般配。
景深五官清贵冷峻,身量高,通身气质别致到引人瞩目。
南桑五官发顶脸型无一不完美,是种丢到人群里,不管男人女人都无法反驳,也忘不掉的美。
气质很特别。
不是俗气的美艳。
也不是不合她年龄的纯净。
是种很温和很恬静,让人看着很舒服的气质。
二是彼此二人气场相合。
南桑靠着他而站,他自然偏移身形,让她靠的稳当又舒服。
他手把她鬓边发撩到耳后,她不用看,自然的偏了偏脸配合。
肩膀微耸,一言不发。
景深便熟稔的捏了捏短袖肩线。
俩人之间的小动作,亲呢、自然又习以为常,似这么多年做过无数次。
她习惯了,他也习惯了。
气场合到像是朝夕相处的无数年。
三是氛围。
南桑和她说话又温柔又美,美到陈雪瞧着都失神,她辨不出这是种什么感觉。
在景深出现的刹那,辨出来了。
南桑面对她时,笑容、眼神、语气、语速平稳,很礼貌、温和、有教养,每一秒定格,都称得上是副让人惊艳的美人图。
面对景深不是了。
眼神发亮,唇角上翘,表情生动,声音活泼,说不出的灵动明媚。
每一秒,都让人舍不得定格。
好似死寂的泉水突然冒出了泉眼,活了。
至于景深……
陈雪看过去,心中酸涩蔓延。
南桑是。
景深何尝不是。
没南桑那么外放。
但让人无法忽视。
身上萦绕多年的冷淡高傲和拒人以千里之外还在。
却似成为了一道屏障,在他和南桑之外,对着外人。
这个外人……
陈雪失落的垂了眸,默默的想,之前因为一句景哥,还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了。
这么看……想太多了。
“我要的东西都带来了吗?”
景深的话让陈雪回神,忙不迭的开包,“这里是您要的给南桑小姐煲汤的食材。”
她蹲下把箱子打开,“这是您要的衣服鞋子等,对了,还有江……”
景深打断,“辛苦帮我找鞋和袜子。”
陈雪应下,把景深要的找出来。
抬眼才发现景深没穿鞋。
他单膝蹲下,接过她手里的,拆包扯了扯,示意南桑抬脚。
南桑扶着他的肩膀垂头,“这袜子为什么这么长?这么厚……羊毛的吗?”
“恩,护一下小腿和脚心。”景深单膝蹲着给南桑穿上,一路提到小腿,扯了扯袜子筒,确定不勒,把登山鞋给她换上。
南桑看了陈雪一眼,夸奖很漂亮。
接着小声和景深抗议,“你好没有常识,羊毛这个天气穿太热了,我走几步就会出脚汗。”
“你亏空还没开始补,想走多远?”景深很淡定,“一万八千步?”
“我感觉你在讽刺我。”南桑皱鼻子,“好好说话。”
“热了,不舒服了,就少走点。这袜子挺好,能提醒你别刚能走就像个猴子到处蹿。”
南桑被说服了。
乖乖的伸出另外一只小腿让他套上袜子,就势蹬上鞋。
原地慢吞吞走了几步,笑弯了眼,看向陈雪,“很舒服,谢谢,辛苦了。”
陈雪喃喃:“不辛苦。”
景深穿上他的鞋朝前,翻找了下东西,拉上行李箱拉链提起来给南桑,“你先拉回去,我和她对一下包里的东西。”
南桑有话想说来着,但敏感觉出景深和陈雪好像有事想说。
肯定是正事,没反驳,应下拉着皮箱,对陈雪摆摆手,慢吞吞但是很稳定的朝前走。
景深到南桑进了远处的玻璃房才回头,看向陈雪,气场肉眼可见的冷淡了,隐隐的,瞳孔深处烧起了不易察觉的杀气。
陈雪脑子明显缺根筋,对景深来说是好事,但刚才突然意识到,这种缺根筋很危险。
因为太好套话了。
南桑敏锐,轻而易举就能从她这察觉到不对劲。
景深眼底杀气渐浓,唇角却勾起一抹笑,“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陈雪有点失落和自卑的心脏转瞬被笑拉回,没察觉到景深眼底的杀气,原封不动的把俩人的对话全都说了。
景深挑拣危险的,只有一句。
南桑因为陈雪磨叽情绪动作太多,没来得及问。
他浅淡了出了口气,信口胡诌,“我原来的名字叫景……白。”
陈雪没明白,“啊?”
她懵懂,“不是景深吗?”
“景白。”景深没解释,入正题,“如果你们哪天不小心遇见了,记住,关于她的,不管她问什么,一个字都不要提,全部三缄其口。”
陈雪不知道南桑失忆了,想问为什么,看景深脸色低郁冷凝,隐带警告,小心的记下也应下。
景深再说,“把昨天中午到今儿中午之前的事和我说一遍,详细的全部过程。”
陈雪昨天回去的路上才后知后觉,她不能下山。
但答应了景深的事不能不做。
抓耳挠腮下,一不做二不休,找陈九说要下山,让陈九送她。
陈雪是姐,陈九是弟弟,俩人是同胞,但这么多年陈九扮演的一直是哥哥的角色。
因为陈九出生的时候好似是在娘胎里太霸道。
他又肥又胖,而陈雪瘦瘦的小小的。
在保温箱里待了一个月才活下来。
后来得黄疸了。
那会医疗手段不发达,大多黄疸都自愈。
陈雪身体太弱,没喝过母乳,奶粉营养不够,加上家里重男轻女,拖了又拖,又是一次险些活不下来。
许是因为这两次大病,脑袋被烧混了,智商在小学开始崭露头角,成绩差,处处缺了根筋。
陈九和陈雪的爸妈小时候忙,是奶奶带大的。
奶奶尤其喜欢陈雪。
没少教育比陈雪高一个头的陈九护着她,还说他欠她的。
陈九孝顺,记下了。
一直护到大学毕业。
陈雪率先被送进邓校那。
爸妈想法很直接。
活着是助力,结束嫁人是助力,死了是家族荣耀。
唯独不能活着被退货。
陈九叔伯的女孩都是这般。
陈雪天降好运,成了文职,加上有景深找钟老做保,邓校对她格外优待些。
兜兜转,过到现在。
陈九这些年没给陈雪善过任何后。
她一直本本分分,安静的待着,日复一日,工作越来越娴熟,头衔越混越高。
没成想。
毕业很多很多年了。
陈九开始给陈雪善后了。
寻常的无所谓。
这些是什么?
他恼急了,问她是不是活着难受,上赶着找死。
陈雪就一句,从邓校那学来的,理直气壮的厉害,“指令里并没有说我不可以下山。”
陈九气的咬牙切齿,却无法反驳,联系了邓校。
邓校听陈雪说了景深要的东西后。
陈雪摸摸鼻子,有点尴尬的告诉景深,“好生气好生气,我感觉他都快气炸了。”
随后有点得意的说:“但还是让陈九送我下去了,我就知道,指令上只要没有,他一定会许我下去。”
这些在景深预料之内。
邓校自己先开口拿指令说事。
除非他反悔了,要把他卖出去,否则不可能不从。
他比谁都清楚,景深想单独走,不难,想出卖更简单。
他自然恼,因为景深此举,会让整座山头的人都起了匪思,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相比较于被景深卖了,窝囊恼怒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景深恩了一声伸手,把背包接过来皱眉开包看东西全不全。
听见陈雪说:“还有还有,江家的事。”
景深不太在意,“你说。”
“我让邓校打听了,邓校说江家没动静。”陈雪很雀跃,“我明天会继续帮你打听的。”
景深昨天提江家,只是让左右脑明显不并线的陈雪转移注意力。
他已经测算过了。
江州现在四面楚歌的局面想要扭转,只有一条路可走。
利用南桑的存在和安危与杨浅交换,重新要回一切。
这么做是最快他可以掌权的方法。
即便如此也需要时间。
杨浅要和钟无为商讨。
钟无为这边要做中间人和江家商讨。
也有可能不商讨,直接请示,强行把江老爷子和江堰给压了。
尽快把盐城的事了解。
这些每一步都需要时间。
若是不利用南桑,时间更会拉长。
尤其是江州在景深心里就是个二百五、脑残。
压根就不知道聿白从中作梗以及南桑如今的处境。
他不会着急,会稳稳的慢慢的走。
景深不确定他到底会不会利用南桑。
但半点不急,因为他清楚一件事。
前天邓校带来信上说的很清楚,江州现在还是失联。
两天了,不管他做什么选择。
若是江州有了音讯,想要朝这边来。
邓校会第一时间通知,让他赶紧滚蛋,不要牵连他和两百多人。
江州到底如何,邓校肯定不会告诉他。
景深也不关心。
他确认包里他要的食材都有,背上随意道:“江家的事不用打听了。”
陈雪本因为这件事很雀跃,闻言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无措道:“为什么?”
景深想回去了。
因为南桑又像个猫似的,扒着门框远远的看着他,他盯着,莫名笑了笑,随口说:“邓校拦着,你什么都查不到,问多少次都会是没动静。”
他回过头,“我暂时没有需要了,谢谢。”
景深抬脚走了一步回身。
一身黑衣,笔挺立于树荫下,“从明天开始,如果我十二点没有在朝前一百米处等你,说明我还是什么都不需要,你直接原路返回就好,不用进来。”
这样也避免了万一和南桑见面。
江家二字不能对南桑提及,景深没说。
就他来看,说了不用打听,陈雪该会不打听了,就算是打听了,凭她也什么都打听不到。
景深大步走了。
陈雪看着他的背影,手一寸寸的绞紧了。
人和人不一样。
钟燕阴毒。
陈雪脑子是真的缺根筋,被奶奶保护,被弟弟保护,被她的单位保护。
她很纯良。
她不了解景深,也没人真的了解景深。
但就是认定景深是好人,彻头彻尾的好人。
她自己认知的,打听的景深年少,后江南景家事件闹出来。
只他那些年自己调查出来的三十一桩冤案,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好人,还是命苦的很可怜,过得很辛苦的好人。
她没想过像丢了魂似的帮景深,一朝不慎可能会连累同事、邓校、陈家、还有她的弟弟。
只是单纯又笃定,就是感觉他是好人。
不会害他。
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有难,陈雪恨不得把自己的命给他,她认为这是自己该做的,也是欠他的。
若只是救命恩人这一层就罢了。
偏偏牵扯上了暗恋。
还有……陈雪隐有预感,这一别,以后大约很难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年少一别十几年。
这次再别,是多少年?
陈雪是真的觉得景深和南桑般配,甚至鬼使神差的想让他们白头偕老。
但也是真的想多看他几眼。
稍稍几眼便可。
陈雪小声发誓:“我会自己去查……”
陈雪拳头握紧,“不告诉邓校,自己去查清楚,江家的情况到底怎么样,然后……来找你,再见你一面。”
她远远的看着景深到了门口。
想走时顿住,抬手朝像是在和她挥手说再见的南桑挥手。
多看了很多眼,苦恼的说:“可如果南桑不喜欢我再看他一眼怎么办?要不然……先找她问一下,她好漂亮,说话也好好听,也许会同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