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错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相依为病 > 第372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
    景深握着南桑手机的手一寸寸收紧,喃喃:“只是一年,一年而已,就这么被……毁了。”

    景深眼底幽暗层层攀升,升到极点后,从齿缝中挤出像是绑满了带血尖刺的低语,“江州!”

    景深把手机塞进口袋,顺着绳索爬上去。

    “怎么样了?”

    景深摇头朝来的路走。

    阿财感觉他好似有点不对劲,虽然很冷静。

    说话腔调也和这半年来寥寥几次见面对话,一模一样。

    但就是不对劲,没了往日的闲散,紧绷到像是一把上了弦的弓,还感觉这弦像是快……崩了。

    阿财不是盐城本地人,是附近州郡的孤儿。

    户籍也是那的。

    想娶心仪的本地姑娘。

    她爸妈说要他在这买最好的房子。

    他努力了好几年,就是买不起。

    眼瞅着越来越大的老婆要被家里强硬嫁给别人。

    景深从天而降。

    知道他急,一次性给了很大一笔。

    让他在半年的时间里结婚有了梦寐以求的家。

    俩人是雇主关系,但他却是实打实的对这长得清贵又帅的神秘东方男人充满感恩。

    小跑跟上想再说两句。

    离近了后怔了瞬,“你冷?”

    阿财想脱身上的貂裘给他。

    黑风衣加身的景深摇了头,脚步越来越快。

    他小跑跟上,“没关系,您不用跟我气,就是以后用不着我了,我也拿您当恩人。穿上吧,盐城变天了,零下快二十了,等船的时候会更冷,不用逞强,我都看见了,您全身都在抖。”

    景深依旧没回,弯腰撩开东边潦草的铁网,想离开时顿住,回身从怀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卡塞给气喘吁吁跟上的阿财,“看顾着点杨浅和忠叔,生老病死非人力可抗的不用管,如果出了什么大事,像前几天那种事关生死的意外,第一时间联系我。”

    一瞬后,景深掏出小本子和笔,垂头写,“如果联系不上我。这两年的意外,联系这位叫钟老的,提我的名字。如果是后十几年的意外,联系下面这个,也提我的名字。尽量背下来,或者是告诉一个你信得过的,一起背下来。”

    阿财接过纸张,挠挠头,“您以后是不来了吗?”

    他想了想,提及景深从初始找来的理由,也是唯一的理由,“去找大小姐。”

    景深恩了一声,对他气点头,转身走。

    以前跟着浅姐混好几年,想挣快钱,对危险有点感觉的阿财莫名想多留景深几分钟。

    好像是多留几分钟,他就能多活几分钟。

    他绞尽脑汁,朝前跑几步,“这门上的中文,您瞧瞧是不是大小姐写的,我等您的时候观察了,痕迹挺新鲜的,就是不知道写的什么意思。”

    景深步子停住。

    转身回来开手电筒,皱眉对向门上写下的中文。

    怔愣住。

    阿财劝了很多,反反复复的,他感觉自己都快跟个碎嘴子老娘们似的,想了想,还是再劝劝,“我现在不是浅姐和忠叔身边的人了,我老婆觉得打打杀杀不安全也不让我靠近,虽然因为认识的人多,能打听出来不少。但忠叔和浅姐单独知道的事,不可能打听的出来。但我就是感觉大小姐没事,只是走了。”

    阿财苦口婆心,“不然忠叔哪还能笑得出来啊。还有跟忠叔的老人说的清清楚楚,卢少男亲口说的,大小姐真跑了,我听说现在猎场朝前还有上百人在找呢,您……您别太担心了。”

    他犹犹豫豫说心里话,“吃点东西喝点水,睡一觉,不然撑不住的。”

    他总感觉瞧着冷静的景深,像是快要崩溃了,还是疯了那样的崩溃。

    景深是崩溃,但更多的是懵。

    对他来说,这桩莫名出现的意外,太突然,没有半点前兆,荒唐又匪夷所思到极点。

    是时间溜走十几年,也没人能想象出会发生的事。

    而且信息量太大太大。

    时间横跨太久。

    牵扯其中的人与各方势力,也太多太多。

    每个人在想什么,权衡利弊后会做什么。

    因为大多他都未曾接触过,甚至不识。

    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冷静的剥开阿财叙述中添加的个人情感色彩。

    从中分析出有用的信息,再一点点的把阿财不知道,但一定牵扯其中的人拉出来,去还原这五天里发生的一切。

    懵到极点后,脑中只剩下板上钉钉的几点。

    一,南桑不会走。

    不说盐城大难在顶,只说杨浅和忠叔在这,明知危险的她就绝对不可能走。

    哪怕阿财说破大天,景深都可以笃定。

    而江州,也不可能会不带南桑便走。

    不然他开始便不会做出屠城这种疯狂到极点,丧尽天良的行为。

    至于有人知晓把柄的事往上报,上头强逼离开。

    从正常人的思维想,有可能。

    但江州不可控,疯狂,思维异于常人。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不傻。

    从前做下的每桩瞧着匪夷所思找死的事,最终他都是得利的。

    在景深的印象里,玩世不恭正事不干的江州,除了在南桑那,从没在任何人面前吃过亏。

    相反,真的欺到他头上了,他会活生生咬掉你一块肉。

    尤其是经之前江家的事,他谨慎到极点。

    他一定有后路,否则不可能让人有机会知道把柄的事。

    更不可能想不到若是事情传出去,江家会被拿来威胁他。

    江州再把南桑看的重,也不会弃江家于不顾。

    那么他倚仗的是什么?

    准备好的后路又是什么?

    景深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揣测江州不按常理出牌的思维模式。

    大约知道了点。

    那把柄是吓人,不管是谁来思考,知道的第一反应,该做的都是阻止叫停,没别的可能。

    可江州的想法,从不受人掌控。

    必须要颠覆重想。

    景深结合江州霸道不可控的性子,以及短短时间内江州因为之前强硬的谈判条件,把江家硬推到的高位。

    再想那被江州推上去,但明年因为年龄就要退的刘老。

    他像是和江州绑在一起,没江州就没现在的他。

    可因为敲定接任他位子的是被江州塞进他门下,只在县城做过十年基层的堂叔。

    俩人又算不得捆绑的关系。

    谁不想退后依旧门庭若市,为人敬仰。

    若是想,就要推自己家族之人,或者是旗下门生。

    想到这。

    事情朝着匪夷所思没人能想到的方向前行。

    就算是把柄的事摆在明面上了。

    江州也不会被格杀,掌权者更不会换人。

    结果只有一个。

    整个京市再没人敢惹江州。

    他说什么就会是什么,想弄死谁,只要他说了,那人就一定会死。

    就算是有再多人护着的,证据确凿,他说这人如何,谁都不能拦,谁也拦不住。

    因为江州好好活着,有权有势。

    酋州战争一旦走向逆风。

    势必会让有把柄的江州进来做他们的剑。

    江州在,就是他,但必须要有足够的钱和势力。

    江州若是命没了,或者是权势削减。

    酋州会请东边加入做他们的剑。

    若他们拒绝,走投无路的酋州一定会闹大。

    结合以上,不说刘老。

    就算是东边知道,都必保江州。

    还有,更深层次的意义是制衡住不可控肆无忌惮,像飞一样助江家朝上爬的江州。

    刘老要制住,别的派系亦然。

    他们会给他明面上要的权势地位,同样,也是彻底拿捏住他。

    只要遍布的江家人后期不挡他们的路。

    无伤大雅的事,他们会全都顺着。

    就算他们不应,站的最高的刘老也会逼着应。

    因为这样的话,退了后,荣光依旧在。

    江州早就想到这处了。

    清清楚楚的明白。

    这件事是双赢。

    他屠城丢下的把柄。

    刘老瞧着像是一无所知。

    但他身后智囊团一群,不可能分析不出来。

    装成不知,不过是权衡利弊后,认为江州决意如此,给他带来的利益更大而已。

    为了利益再大,后续知道的,也会三缄其口,当成不知。

    景深敢笃定。

    思维异于常人的江州在家族和他无恙的情况下,一定会屠城,一把南桑在的痕迹掩埋。

    二拔势,就算后续有人知道南桑在他身边了,也别想把南桑从他身边抢走。

    若不屠。

    从江州的视角看。

    南桑存在痕迹抹不掉。

    迟早会有人知道,抢不抢得走是一回事,以此拿捏打压他和江家便少不得。

    若是江家知晓,只一个老爷子,就不可能让江州身边有南桑这么大一个软肋。

    那么这个城,不管从哪看,江州都屠定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不可能放弃屠城的江州就这么走了。

    阿财一声声笃定,反反复复的笃定南桑走了。

    还提出杨浅和忠叔。

    像是她走这件事没半点问题和破绽。

    的确没破绽,否则精明的杨浅和对南桑仔细如斯的忠叔不会就这么认下了。

    可就是不对啊,怎么想都不对。

    她不会走。

    不带走她,他也不会走。

    景深脑子一团乱麻,懵到极点。

    只能凭直觉去查江州最后可能待的地界。

    也待得最久的地界。

    猎场。

    景深在快到盐城的时候,想到了那艘船。

    和他擦肩而过,却被他错过,横冲直撞,像是在和阎王爷抢命的船。

    而且摘掉了横标,没用jun番,像是普通民船,任何哨站都能紧急停下,不用通报再停。

    像是有人出意外了,熬不到回京市,时刻准备沿途停下救命。

    那艘船按照时间推算,是江州的。

    江州带来的人不敢对江州下手。

    最过,不过打晕上报,再议。

    那么船上等着救命的是谁?

    随着景深进最危险,也是最有可能出现变故的东边。

    找到那堆血后。

    脑袋快要炸了。

    只剩下最初的笃定。

    南桑不会走。

    会对江州下手。救杨浅忠叔还有这座城。

    这地就是她下手的地点。

    四个带皮肉的尖刺,覆盖面清晰了然。

    随着手机出现,无形中在告诉景深,南桑被反杀了。

    那些血代表她活不成了。

    江州不屠城离开,可能是因为南桑死前的遗言。

    景深因为这揣测,慌乱又崩溃到极限。

    脑子里只剩下杀了江州,杀了江州,杀了江州,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刀刀亲手把一而再再而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就该死的江州宰了。

    直到……瞧见新鲜的字。

    南桑亲手刻下的字。

    景深抬手把被冷汗浸湿的发扒到脑后。

    冷静了。

    南桑这些字不是写给卢少男的。

    事情出现后,重新活过来的她对卢少男会有愧疚,说不出这种冷淡又无情的话。

    那么就是写给杨浅和忠叔的了。

    告诉他们,她走了,还是在结局定了之后。

    还有,她没死,就算有伤也是小伤。

    不然这些字的比划不会是连贯有力的。

    重新冷静下来的景深。

    浅浅深吸口气,额头轻触门板。

    一点点再理这件事有可能会走的朝向。

    脑中一帧帧闪过全部,疑点落在那四个尖刺之上,“雇佣兵……子弹,北部项目掌权者。”

    “防弹衣。”

    一瞬的沉默后,景深无声低语整理出来的事实真相——南桑的走,是她亲手策划。

    在景深心里,南桑对亲人的爱,直白且热情,半点不辨是非,不看善恶。

    却不代表她不懂。

    她了解杨浅和忠叔是什么样的人,清楚他们的想法。

    所以亲手布置了一切,让他们以为她走了。

    保住了他们的命,保住盐城,没有选择余地的抹杀掉自己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