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脚步不得不顿住。
杨付桥冷笑出声:“南桑,你和景深不共戴天,同样的,景深和你也是,但,景深可没杀你啊。”
细揪揪。
江南景家的案子惨烈到了极点。
别说景深毁了景家,杀了她舅舅。
就算是亲手宰了景家三口,还有南家,以及南桑,都情有可原。
甚至不能称之为情有可原,该称之为天理昭昭。
但南桑却是活着的。
不论活的好坏,却就是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没缺胳膊没少腿,甚至身上还有能让她后半辈子生活无忧的北棠股份。
只要不在景深身边的南桑,情绪其实一直都是稳定的。
从国外回来后更是稳定到了极点。
她对什么都有点懒洋洋的,像是什么事都勾不起她的兴致。
杨付桥说什么,她听什么,对于没说的地,也没好奇。
心里唯一放不下,总是莫名记挂的点只有一个。
已经沦为阶下囚的景深到底和杨付桥说了什么,让他对她这么戒备。
把两个景家之间的事都扯出来,竟然还没办法打消他的怀疑。
这会终于知道了。
景深拿来挑拨的东西……是俩人从前的情分。
他在让杨付桥对她产生怀疑,借此离间他们,让南桑从钟家的事情里抽身。
他不是选择了钟家和他老师,而是选择了保护她。
不对。
南桑默默的想。
她对京市大盘之所以了解,是因为景深。
景深对京市的大盘,比她还清楚。
揣度人心远胜于杨付桥。
他不是专门选择她,只是在笃定钟家应当不会出大变故的情况下才选了她。
这个选择不值钱。
南桑莫名微微躬下的背脊挺直。
转身看向杨付桥,“他放过我不奇怪,因为我。”
南桑说:“是无辜的。”
“我和他爱上想娶的南初,怎么都要护着的南家是一脉,南镇受景家帮扶才能爬起来,是我的亲生父亲,是我妈的合法丈夫,是景家的姻亲。南初是因为南镇和我妈结婚才能落户京市,有了大家闺秀的样子。他们都活的好好的,我活着,有什么奇怪?”
南桑补充:“就算是奇怪,人和人不相同,他不要我的命,但不代表我不会要他的命。”
南桑说:“若我不想让他死,京市的变天根本就不会发生。”
南桑说的凉薄且平静。
平静到因为景深说辞而对南桑戒备多日的杨付桥,突兀的就这么放松了。
说白了。
若不是南桑,京市还该是从前的京市。
还有,若不是南桑,钟家也不会有机会被他拉下神坛。
南桑看他眼底彻底消失的怀疑,转身走了。
景深的事之前在民间闹起来过。
因为第一时间压了下去,并没有引起民间多大的动静。
但钟家的事不是。
杨付桥本就是从新闻台爬上去的。
为了把钟家拉下,让他的门生不敢动作。
煽动舆论肆意妄为。
磁场这个东西是相吸引的。
和南桑想的一样。
钟老和钟家儿女的门生同僚,和钟家都是一样的如雷性子。
你可以调查,但是不能在事情没有结论之前,朝他身上泼脏水。
两天后。
在局面越加控制不住的时候,杨付桥为首的调查组和南桑想的一样,被上方强制喊停。
景深和钟家,还有所有牵扯进北部的全部人员档案被整合,交给指派的西北调查组。
调查组进京市的前一天。
杨付桥给南桑打电话。
南桑本该在里面,为了让她在外面合理化,不被西北来的调查组请进去。
杨付桥给南桑办了因病监外就医。
他问南桑,“你这病例是真的还是假的?”
南桑掀眼皮:“问这个干什么?”
“保外就医的条件很苛刻,你这脑袋里的创伤面恰好吻合,如果是真的,老天爷可真是帮了你一个大忙。”
西北来的人不会盯杨付桥。
因为他所有手续都合法,在这个圈子里混久了,半点把柄都不会留下。
会盯的只有一个南桑。
杨付桥为了撇清关系,甚至动过不给南桑办保外就医,让她就这么进去,还能给景深再多加一个罪名,但进去远没有在外面好掌控。
南桑按了按太阳穴提神,她最近莫名总是犯困,一睡都是好半天,睡的连吃饭都没胃口。
她恩了一声,“真的。”
对面停顿半响,像是关心:“这可不是个小病,你没什么事吧。”
保外就医的条件相当苛刻,不是重病,根本没可能。
南桑的指证对杨付桥来说是拉下钟老最有利的证据,人在外,还能帮他做不少事。
还有后期北部的项目。
南桑这个关头不能出事。
南桑知道他什么意思,说了没事后,和杨付桥又核对了一遍。
挂上电话只是转身的功夫,睡着了。
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南桑一时间分不清楚是昨天的傍晚还是今天的白天。
懵懂坐起身后,门铃突然炸响。
南桑起身开门。
她有点没精神的掀眼皮,以为是门口送饭的。
却不是。
南桑睡了十六个小时。
西北的人已经来了。
为首站着的男人和南桑记忆中的高大一般无二。
不一样的是年少时的吊儿郎当和嬉笑嘴贱不见了。
还有。
黑了很多,也壮了很多。
他冷冰冰的看着她,拎出证件,“调查组组长肖玉恒,请跟我走一趟。”
南桑想过。
景深身后还有谁?
和北部有牵扯的同僚同学,和北部没牵扯的钟家。
应该还有。
但因为迟迟没出现,南桑就这么以为没了。
结果在这个档口出现了。
肖玉恒。
景深唯一带给南桑见过的朋友,与他同生共死肩背相靠走过八个年头的生死搭档。
南桑沉寂了一秒钟,笑笑说好。
她换了衣服,跟在肖玉恒身后下楼上车。
车上肖玉恒让其他人上别的车。
在车里只有他们二人后,关了执法记录仪。
在前座开车,古井无波道:“你怎么能对景深下这么狠的手。”
南桑看向窗外,“景深和我家的恩怨,你是知道的吧。”
伴随着车里鸦雀无声。
南桑低语:“若是不知道,当年你不会对方静说出那种话。”
南桑从后视镜里和他对视:“故人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