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住着不少人。
每床病人一次只能见一个人。
景深想见他的妹妹南桑。
若是南桑不在……
陈绍南看南桑消失的背影,再看向陈绍萱憔悴的脸,清瘦摇摇欲坠的身子,视线往下,定格在她到现在还平坦的肚子上。
点头。
陈绍萱被拦住了。
“景先生要见的是前天那位小姐。”
陈绍萱小心道:“但她不在。”
“可景先生说……”护士看了眼陈绍萱楚楚可怜的眼神,犹豫道:“我进去问一下吧。”
两分钟后,护士回来支吾,“他……他睡了。”
有种人撒谎是一眼就能看破。
最起码现在护士的谎话就是一眼能看破。
景深不是睡了,真实的意思是不想见。
陈绍萱和陈绍南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起怔愣住。
半响后陈绍萱咬唇,勉强提起笑,“你……你帮我告诉哥哥,虽然我不是南桑,但我……我是萱萱啊。”
“我们……”陈绍萱浅浅的吸了口气,小声说:“等他好了,我们就领证了,结婚了,有个家,有个宝宝,你告诉他,你告诉他,我是萱萱。”
陈绍萱指着自己:“我虽然不是他的妹妹,但我是他的妻子。”
陈绍萱眼睛瞪大,音量跟着高了,“我是他的妻子啊,是他的老婆。我爸妈说过,人生的伴侣远比亲人还要重要。他为什么不见我?”
“他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也许这一面是最后一面,这最后一面为什么不见我!”
陈绍萱从景深出事就守在这,守了三天三夜。
连上厕所都是跑着去,水都不敢多喝两口,就怕万一景深想见她了,她阴差阳错错过了。
陈绍萱不明白,景深为什么不见她?
明明……明明南桑都不在了。
陈绍萱突兀的就崩溃了,“他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南桑不在,他也不愿意见我!”
护士被突然尖叫出声的陈绍萱吓了一跳,为难道:“他情况不太好,不能受刺激。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违背他的意……”
陈绍南打断:“别说了。”
陈绍萱泪眼朦胧的看向陈绍南:“哥哥为什么不见我?”
陈绍南的眼圈莫名的跟着红了,“他……他睡下了。”
“不是的。”陈绍萱垂眸,低低的说:“因为他不爱我。”
陈绍萱喃喃:“他在利用我,可就连利用,都不愿意付出半点真心。”
陈绍南:“萱萱。”
陈绍萱挣开他的手,恍惚道:“不止不愿意付出半点真心,甚至吝啬到了极点,还不如对个乞丐大方。”
这么多天一直守在门口,不管谁劝,死活都不愿意离开的陈绍萱转身离开了。
而南桑回家了。
在接到助理办电话,问怎么不去上班的时候,沉默很久,“请假。”
“不舒服?”
“恩。”
“因为什么?”
南桑没说,直接把电话挂断,在助理办又打来后莫名戾气丛生,把她的号码拉黑丢到一边,在家里长待了下来。
没去医院,不上班,也不出门。
饿了泡泡面,渴了爬起来喝水。
在陈绍南打来两个电话,说景深再次被推进抢救室抢救后,莫名把手机关机了。
午夜时,家里的座机响了。
南桑爬起来看了眼电话号码。
陈绍南的。
陈绍南哑声说:“景哥又被送进去抢救了。”
南桑哦了一声。
陈绍南说:“这是第六张病危通知书了,你来看看吗?”
南桑在家里待了五天。
除却她在医院时景深被抢救的三次,这五天,景深又被抢救了三次。
他身上的病菌反复感染。
退烧的时候寥寥无几,大多时候和之前一样是高烧。
高烧到报警,相当于换血的透析做了一次又一次。
到现在已经无法自主呼吸,只能用设备插管。
陈绍南说:“医生说如果这次能撑得过去就撑过去了,撑不过去,就真的不行了。”
景深的每次高烧都伴随着器官衰竭,设备能用的全都用了。
该请的专家也全都请了,会诊都开了三次。
陈绍南说:“来吧,景哥应该会想见你。”
这五天里陈绍南的每个电话都加了一句‘景哥会想见你’。
南桑一次没应过,这次也是。
她把电话挂了,想起身回去接着睡。
莫名乏得厉害,抱着膝盖在沙发上,睁眼看着天。
时间一点点的溜走。
天明时分,陈绍南的电话没来。
南桑定定的看着外面,喃喃:“中午了吧。”
陈绍南的电话还是没来。
南桑把脸埋进膝盖,手轻轻的揉搓着掌心表盘上刻着的‘景’字。
等到天色暗下来,叮铃铃的声音突然炸响。
南桑抬眸看向座机,几秒后探身接起电话。
“景哥退烧了。”
南桑哦了一声。
陈绍南说:“医生说了,只要二十四小时内不再高热,大概率能活。”
景深的每次抢救后,不足三小时,高烧再起,预示着新一轮感染就开始了。
抵得过就活,抵不过就死,陈绍南说:“你要来看看吗?”
“不了。”
南桑把电话挂了。
下沙发轻晃了一瞬,低低的呼出口气朝被敲响的门走。
看了眼猫眼开门,扒了瞬发,“怎么找来这了?”
刘全皱眉,“出什么事了?”
南桑的样子看着糟糕极了。
脸色苍白,眼圈通红,像是几天没睡觉,眼窝下的淤青几乎要溢出来。
南桑扶着门板站稳,“说事。”
“江少爷的事。”
南桑没给江州回消息。
江州单方面的消息曾出不穷。
这五天,找那人给南桑递了七张纸条。
眼看着南桑和江州签合同的时间马上到了。
南桑手机关机,座机也不接,刘全不敢耽误,把纸条送来了。
南桑按了按眉心,接过纸条看。
龙飞凤舞的大字。
最开始字挺多。
江州不知道南桑知道他被关起来了。
撒谎说出国旅游去了,吃得香,睡得香,整天泡妞,一夜八回。
话音一转,问南桑吃的什么,喝的什么,有没有梦见被他C。
后来的字少了。
——为什么不回我?
——需要小爷给你定个棺材吗?
——你死了吗?
——你他妈信不信我回去立马就弄死你。
南桑看着骂骂咧咧的话,问刘全:“你怎么让他和江州说的?”
“您没指示,也不回,我没敢乱说,让他和江少爷说您正常吃饭上班下班,身边没男人。”
南桑按了按眉心。
问刘全今天几号。
在刘全报上时间后不耐的找出笔拖江州的时间。
——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