繧潮,二刻。
佐原,田间。
黄东来在被转移到此地后,已在这附近转悠了好一会儿,但他一个人都没遇上。
非但是外面的田野上看不到人影,就连那些田边的屋舍里也是空的。
黄东来进过好几间屋子查看,那些屋里虽是缸中有水、灶下有柴,各种被随意摆放的零碎物件也都显示屋子是有人在居住的状态,但就是不见人影。
除此之外,还有些更异常的现象:比如这一片区域此刻出奇得安静,那田园山林之间应有的鸟啼虫鸣是一点儿都听不见;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子陌生的淡淡幽香,让黄东来颇为在意。
“这尼玛……找不着人,也不好问路啊,难道我只能凭感觉瞎走?”黄东来走出又一间空的农舍后,自言自语道。
此处咱得提一嘴,虽然很多人都觉得本故事中佐原和某知名游戏中的“苇名”类似,但实际上,在历史中像佐原、苇名这样的藩国,就土地面积而言是比咱们现在一些大城市里的“区”还要大的,而且现实也不会像游戏里那样有各种墙壁、悬崖和河流来限制你活动的范围,再加上古代也没有那么多的标志性建筑或者路牌……如果把一个非本地人,随机放到这个藩国中的某一个地点,那他大概率会迷路。
像孙亦谐那样正好被转移到入藩关卡附近的情况,属于是运气好。
而黄东来现在待的地方……他朝四面环望一周,能看到的便只有远方红芒笼罩下那一片片模糊的林幕山影,即使他想要去找寻同伴或者是回到那个湖上谷,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所以他才会在这个看起来可能有人烟的地方徘徊那么半天。
可找了许久就是找不着人问路,那他也只有另想他法了。
“那就往东吧,我翻山入藩的时候,好像是在偏东的方向进来的。”黄东来念叨着,又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他便意识到一个问题,“不对啊……哪儿是东啊?”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此刻天上挂着的既不是太阳也不是月亮,而是那堕亡喰的眼睛,看它你也判断不了方向啊。
“真他妈的。”黄东来见状,当时就朝天喷了一句,还指着那天空中的眼球道,“要不是老子现在不能用道术,我早就一个龟波气功直接给你扬了。”
当然了,我们都知道,他这明显是吹牛,就算他有道术,他也放不出这种攻击。
不过,这句话吹出口后,他倒是想起了什么。
“诶?说起来,算卦好像不需要用道力啊。”黄东来一拍大腿,“就这么办……”
说着,他就从行李中拿出几个铜钱,就地一蹲,开始了他的表演。
那么他究竟会算卦吗?
这么说吧,如果不动子算卦的能力是十,那渺音子大概只有三,而黄东来呢……负一百。
在“预测未来”这件事上,黄东来的天赋约等于天谴。
但眼下这情况,他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只见他刷刷往地上撒了把铜钱,然后便根据他最精通的“十二谛”中的相关知识这么稀里糊涂的一问卜。
“哦,这边是吧……”黄东来用一种仿佛在说服自己的语气念道,“走起!”
他只花了几秒,极为随意地确定了一个方向,就收起铜钱起步走。
但刚走几步,他又停住了。
“哼……”两秒后,黄东来冷哼一声,转了一百八十度,“我算得肯定不准,那我往反方向走,不就能负负得正了吗?”
被自己的智慧惊艳到的黄东来脸上此刻堆起了得意的笑容,然后他才算是真正的出发了。
认准方向的他靠着轻功立马就跑出了几里地去,随着其两旁的景物飞驰变化,没多久他就离开了那片田野,来到了一处山坳。
走近时,他发现这两山之间,确有一条羊肠小径,顿时心中更喜,觉得自己是找对方向了。
如此又进数十米,黄东来竟在这山坳深处发现了一块空地,空地内的平缓小坡上,还建有一座似公厕大小的佛堂。
看到这个关键词肯定有人要吐槽了: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写他“来都来了,干脆再拉个屎吧”?
那必然不是,公厕只是让列位对这佛堂的规模有个概念,并无他意。
且说黄东来走到那公……那佛堂门前,朝内张望了一下,堂内那能被一眼看尽的空间里也是没见人影。
于是,黄东来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想瞅瞅这隐于山间的佛堂内是否藏有什么秘密。
结果他刚进去两步,就听得“呲——”的一声。
黄东来闻声低头一看,竟是佛像前地面上的一块大地砖动了起来。
他也不知这是自己触发了什么机关造成的,还是其他人在操控的,反正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回身又退到了佛堂外,并一晃身朝侧方窜去,闪电般躲到了一棵大树背后。
过了几秒,在树后探头观瞧的黄东来便看到从那块地砖移开的地方冒出了一个脑袋,接着便是一整个人从地下走了出来。
且说那人,穿着一身白色和服,个头十分矮小瘦弱,若再仔细看,即可辨出他是一名约十三四岁的少年。
黄东来心道:这小子从地下密道中走出,想来不是什么寻常人物,我到底是该上前搭话呢?还是再观望观望?
他这儿正犹豫呢,少年又朝前走了几步。
接着,从少年后方的密道入口处,忽又伸出一根长物。
此物黄东来还真认得,正是那庆次郎的独门兵器——朱枪。
但随即手持朱枪、紧随少年其后走出来的人,却并不是庆次郎,而是个身着铠甲、武士将领打扮的青年。
此处咱也不卖关子了,想来各位也都猜得到,眼前这白衣少年就是上上回书中出场过的锦千代,而在后方手持兵刃正在“押送”他的青年武士,便是锦千代提到过的佐原美作。
“小鬼,别磨磨蹭蹭的,快点儿走。”佐原美作用严厉的语气在后方驱赶着看起来就很孱弱的锦千代,三五步间便走出了佛堂的大门,“这儿离城还远着呢,你这样要走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这个锦千代说话的语气倒是平凡少年的感觉,和此前庆次郎遇到的那个看起来“饱经沧桑”的锦千代判若两人,“但我真的只能走这么快……”
“哈?”佐原美作不快地接道,“你小子该不会是故意装可怜,指望本大爷来背你吧?”
“不……不是的。”锦千代委屈地回道,“我没有骗人,我……”
呼——嘭!
锦千代半句话都没说完,佐原美作就将手中的朱枪一腾一剁,用枪尾猛地敲打了一下锦千代身旁的地面,震碎了地上的一片泥土。
锦千代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差点儿踉跄跌倒。
而佐原美作则是冷冷道:“小鬼,你要是再顶嘴,下一次我可就不会打偏了。”
看到这么个全副武装的武将欺负瘦弱的小孩,躲在树后的黄东来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不过就在他准备出来管管之际……
“且慢!且慢!且慢!”一阵熟悉的大喝声响起。
紧接着,就见另一侧的山林之上,一道矫健的身影顺着坡就滑了下来,噌一下子就跳到了锦千代和佐原美作的前方。
“朱枪乃守护弱者的仁侠之枪,岂能挥向这弱小的少年之躯!”庆次郎这亮相依然是气势十足,明明他手上这会儿连个兵刃都没有,却也敢拿手点指着佐原美作,用极为中二的语气大声喝问道,“你是哪路鼠辈,盗我兵器,还敢用它行此不义之举!”
“啊?”佐原美作虽是被庆次郎镇住了两秒,但很快他就恢复过来,并露出了有些恼火和冷酷的神情,“我还想问你是哪里冒出的杂碎呢?竟敢拦在本大爷面前大放厥词?”
啪——
说着,他竟突然抬起一脚,冲着身前不远处的锦千代就来了一记侧踢。
尽管这脚只是踢在了锦千代的左臂外侧,也并没发多大的力,但身体孱弱的锦千代还是当场被踢得左臂骨折,甚至他那隔着手臂受力的左肋都有些挫伤,而且他整个人还被这一脚的力道给推飞了出去,摔到了一旁的地上,半天都喘不上气来。
“这小鬼的性命本就是属于我们佐原氏的东西,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管吗?”踢完这一脚后,佐原美作那若无其事的神态就好像他刚才只是踢走了路中间一块挡路的垃圾。
说话间,他又举起朱枪,看着庆次郎道:“还有这杆枪,分明是本大爷今早在我们佐原城的兵械库里找到的,你却说是我盗你的,这完全是污蔑……你要拿不出什么证据来,我可不能轻易饶了你。”
佐原美作的这番言行,可能在咱们看来有些过分,但其实在那个年头,武士阶级面对平民时,这种态度是很平常的,甚至都不能算是比较残忍的那一档。
也许他知道了庆次郎的身份后会气一点,但这会儿庆次郎显然并不打算再跟对方讲什么废话了。
“混账……”庆次郎本就气血方刚,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便是血气上涌,握紧了拳头就冲了上去,打算直接跟佐原美作开干。
他那气势,似蛟龙入海,若猛虎下山,俨然是压了手持兵刃的佐原美作一头。
但后者也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佐原美作身为文治时代佐原藩的第一猛将,还不至于被庆次郎赤手空拳轻松拿下。
稍微稳住架势后,佐原美作看准了庆次郎冲袭而来的拳路,便横枪在身前,甩起枪头刺出一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