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迎垂下眼帘,思绪不由回到当年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秒。
震惊、无措。
更多的是惊喜。
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上天对她的馈赠,也是果果这个孩子生命的延续。
让她对果果的那些执念,也从思念成疾变成无限希望,终于有了可以弥补曾经那些亏欠和遗憾的机会。
不管是果果,还是聿宝,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承载的意义也不一样。
但他们对她的影响,都是一致的。
那就是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和期盼。
“不为什么,只是有了就生了,无关喜欢。”
“既然没有喜欢,为什么还选择生下聿宝?”
温迎拧眉,转眸看向他:“季庭鹤,聿宝的出生,和你没有任何联系,你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就算告诉你答案,也未必是你喜欢听的。”
“可我只想知道那个答案。”
“你这是何必?”
“为什么不是其他人,而偏偏是我?”季庭鹤盯着她的眼睛,“温迎,我不信你心里对我没有喜欢,哪怕一点点!”
“爱和性都能分开,为什么孩子和他父亲不能分开?”温迎语气平静到近乎绝情,“季庭鹤,不管是之前的果果,还是现在的聿宝,我选择留下来,只是因为我爱他们,他们都是我温家的血脉,和你、以及你们季家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如果你真在意的话,也可以说个价,就当做是我买你那份精|子的价格。”
季庭鹤惊愕:“你说什么?”
温迎看他:“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
季庭鹤被她气笑了:“你当我是借精方呢?”
“不然你见过哪个女人和精子库里的男人谈感情?”
“……”
男人薄唇紧抿,脸色黑沉。
“谢谢你送我们回来,没事我进去了。”
温迎礼貌颔首,转身离开。
可刚转身,手腕突然被他扣住。
他表情隐忍,声音透着极深的挫败感:“温迎,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以为聿宝的出现,会是他们关系的转折点,然而她亲自泼了他一盆冷水,把他心里那份欣喜浇灭的彻彻底底。
逼他接受现实,认清他们此刻的关系。
“……”
温迎怔住,一时无言。
她知道这句话很不好听,可也确实是她当时选择留下聿宝时的心境。
她选择生下聿宝,是因为果果、因为自己,或者是因为温家。
但从未是因为他季庭鹤。
“不管怎样,我都是聿宝的父亲。”他抬眼,眸光落进她眼睛里,“我也有探视权。”
“……”
他说得没错,她的确没有权利剥夺他这项权利。
“所以?”
“所以我平时能不能过来看看他?”
“……”
“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他托起她的手,把东西放到她手里,“照顾好聿宝,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温迎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车子驶离小区,视线才收回,落在手里的那个袋子上。
她打开一看,发现是刚刚季庭鹤给聿宝买的各种各样的小玩具。
在众多玩具里,还参杂了一串糖葫芦。
看到糖葫芦,她神情稍愣。
他什么时候买的糖葫芦?
聿宝不喜欢吃甜的,所以她很确定,这串糖葫芦并不是给聿宝的。
那是买给她的?
所以刚才吃饭时,他离开了一会儿,是去给她买糖葫芦了?
-
自从知道聿宝的存在后,季庭鹤现在反而又开始三天两头就往他们这边跑。
用他的话说,就是过来探望聿宝的。
可能也是从出生都没见过亲生爸爸,所以聿宝对于亲生爸爸接受度很高,每次季庭鹤过来,他都特别热情,不是开心的扑上去就是抱着季庭鹤的腿不撒手,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他在幼儿园遇到的趣事。
季庭鹤不仅耐心十足的听他讲,还空出时间陪聿宝玩各种游戏和玩具枪。
每次聿宝玩累后,季庭鹤还亲自下厨给他做好吃的。温迎和温简行因此也沾了聿宝的光,又美美吃到了他那个堪称米其林厨艺做出的美食。
就在季庭鹤美食和玩具双重攻势下,父子俩的关系突飞猛进,聿宝现在也彻底成为季庭鹤的腿部挂件,每天都很期待爸爸的到来。
见聿宝这么喜欢季庭鹤,温迎也只好由他们去了。
不过他过来的太过频繁,连温简行都忍不住问:“季庭鹤,你每天都很闲吗?”
“很忙。”
“那你还每天都过来?”温简行扫了一眼他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还带那么多东西,你当我们这儿是囤粮仓了?”
最近见他和聿宝相处挺愉快的,温简行也没说什么,毕竟季庭鹤确实是孩子的父亲,他偶尔过来见见孩子也无可厚非。
可季庭鹤这小子来的次数太频繁了。
从最开始一天来一次,到现在直接一天三次。
也就是一日三餐,他都亲自过来给聿宝做。
用他的话说,就是不信任他们兄妹俩厨艺,能让聿宝吃饱饭。
兄妹俩:“……”
不仅如此,每天带来的东西也越来越过,今天是最夸张的!
“给聿宝做个饭。”
“??”
见他纹丝不动,季庭鹤斜睨他一眼:“怎么,你们会做饭了?”
“……”
又来人身攻击了。
“家里有纪阿姨,用不上你。”
“她不会做儿童餐,所以被我调去其他地方了。”季庭鹤拍了拍他的肩膀,越过他,轻车熟路的走进来,“所以以后聿宝的一日三餐,全都由我负责。”
季庭鹤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队伍相继走进来,不断把东西往大厅里放。
眨眼功夫,整个大厅就被季庭鹤带来的东西堵得水泄不通。
温简行:“??”
聿宝听到动静,立即跑出来:“爸爸!”
小家伙开心地扑进爸爸的怀里,开始炫耀自己刚组装的玩具枪。
“聿宝,你又不穿鞋!”房间里传来温迎的喊声。
温迎提着鞋子刚追出来,就看到了季庭鹤。
“季庭鹤,你怎么又来了?”
“来看我儿子,”季庭鹤扫了一眼大厅的东西,“顺便给他做点好吃的。”
温迎这才注意大厅内的东西,满脸震惊:“你是不是疯了?带那么多东西过来做什么?”
“多吗?”
“不多吗?!”
“哦。”
“??”
就哦?!
季庭鹤起身走过来,拿走她手里的鞋子,睨她:“这些东西你和二哥都可以用,我没意见。”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毕竟我连我这个人都借给你生聿宝了,也不差这点东西。”
“……”
聿宝探出脑袋,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妈妈,爸爸是你借来的吗?”
“…………”
温迎赶紧捂住他的嘴,弯腰把他抱起:“没有没有,你爸胡说八道的。”
温迎正要把聿宝抱走,季庭鹤却喊住她:“等等!”
“?做什么?”
季庭鹤走过来,微微弯腰,亲自给聿宝把鞋子穿上。
温迎身形一僵,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身上。
她突然想起六年前他给她穿鞋子的场景。
也是像现在这样,眉眼低垂,气场少见柔和。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一身西裤和黑色衬衫,袖口挽至手肘处,露出半截手臂,小臂上那条疤痕在冷白皮的相衬下,显得野性十足。
她记得从认识他开始,他这条疤就在了,看样子应该是他流落在外那些年受的伤。
季庭鹤就是这样的人,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好皮囊,可实际性格张扬不羁,蔑视规则,一身反骨,即使一身严肃正装,也难掩他身上那份与生俱来的野性和凌厉之气。
穿好鞋子,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不愧是我儿子,连不喜欢穿鞋的毛病都那么相似。”
“……”
指桑骂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