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迎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光影勾出她身形轮廓，如一幅剪影，在她脚边，落下修长的影子。
季庭鹤紧盯她的背影，不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
明知道会问不出答案，即便有答案，那也一定不会和他有关。
可他还是问出了口。
“季庭鹤，照顾好自己吧。”温迎偏身望向他，由衷劝告，“别再让真正关心你的人担心了。”
“……”
晚风徐徐，不断灌入他宽松的病服里，冰寒刺骨。
女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季庭鹤还呆立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征才出声：“老大，咱们回去吧。”
季庭鹤这才收回视线，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回去。
贺征把他搀扶回到病房，护士见到他，才松了一口气：“季先生，你刚刚去哪儿了，找你半天都没看到人，您身体都还没好，不能乱跑，您不知道吗？”
贺征自知理亏，连声道歉。
护士也没再说什么，重新给季庭鹤换针输液。
护士弄完那些，再次叮嘱贺征看好病人，才退出病房。
季庭鹤坐在床边，突然问：“她真的回来了吗？”
贺征一愣，一边给他整理手背上的输液管，一边点头：“是的老大，温小姐确实没死，已经回来见您了。”
季庭鹤斜睨他：“这话你说几次了？”
贺征动作一顿，面露惊讶。
自从季庭鹤患上臆想症后，每次在他等温迎等到精疲力竭，快要放弃时，都会问贺征温迎还回不回来的问题。
为了安抚他的情绪，贺征每次都会确定说温迎会回来。
可每一次，温迎都没有回来。
这次数多了，季庭鹤就没有再问了。
直到那天站在温家老宅玉兰花树下，季庭鹤又问一遍，贺征依然用同样的回答安慰他。
当时他显然默认他只是在安慰他。
所以这一次也是如此。
只是与之前那几次不同的是。
这次季庭鹤开始反问他了，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不耐烦。
那是贺征最熟悉，也是从季庭鹤患病后，没再听到过的语气。
想到这，贺征没忍住笑了一声。
季庭鹤拧眉：“很好笑？”
贺征迅速敛起笑，摇头：“没有。”
“那你笑什么？”
“抱歉，只是觉得……有种久违感，”贺征看了看男人还略微苍白的俊脸，“老大，您已经有六年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了。”
“……”
季庭鹤缩回手，神色不耐：“你去帮我调查一件事。”
“老大，您说。”
“查查是谁救了她，还有……”季庭鹤顿了顿，“她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看他眼里的执着，贺征抿抿唇，道：“老大，您不是已经知道原因了吗？”
季庭鹤冷眸扫向他。
“……”
贺征摸了摸鼻子，如实道：“当年温小姐是被江逾白救的。江逾白在尸体和DNA检测报告上做了手脚，以假死的名义帮温小姐金蝉脱壳，离开帝城。”
“江逾白？”
“是的。”
“谁告诉你的？”
“温小姐亲口跟我说的。”
季庭鹤嗤了一声：“当时江逾白在国外，就算他权势再大，也不可能做到第一时间掌握到有关温迎的事，并且还准时出现，把温迎救出去。”
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
“老大，您是怀疑什么吗？”
“救温迎的人，不只有江逾白一个人。”
“那还有谁？”
这话一出，贺征就立刻遭受到男人凉凉的目光。
贺征：“……”
“真不知道？”
贺征认真摇头：“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不去查，靠你这脑子能想通？”
“……”
对味了。
曾经威武神勇的老大，终于回来了！
-
季庭鹤足足花了一晚上，才敢相信温迎已经回来的事实。
翌日，他冷静下来后，想去见她，可他还没达到出院标准，医院不给他批准。
他正要给贺征打电话，后者就急匆匆赶回来了。
“温迎现在在哪儿？”
“老大，温迎不在了。”
季庭鹤整个人定住，脑子霎时空白：“什、什么叫不在？”
贺征这才反应过来，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温小姐已经不在江林城，她回帝城了。”
“回帝城？”
“是的。”贺征把调查到的事情一一汇报，“老大，您猜的没错，当年救温小姐的人不止江逾白一个人，还有温小姐的二哥，温简行。”
季庭鹤微惊：“温家二少？”
“没错，他实际没死，这么多年一直在监狱里服刑。”贺征有些疑惑，“而且他服刑期的名字叫经永，并不是他温简行这个真名。”
监狱里对于身份检查一向严格，能做到用假身份服刑，还不被人发现，恐怕不简单。
“……”
季庭鹤沉默。
怪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温简行坐牢的事，原来是因为他改名换姓了。
见他不语，贺征问：“老大，您说，是谁帮温简行隐瞒身份的？”
“是江逾白。”
“江逾白？”
“对，像他这种级别的律师，在警局里都有人脉，随便疏通一下关系，自然就能以假乱真，帮温简行隐瞒过去。”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担心被别人发现温简行还活着的真相？”
季庭鹤睨他：“旧脑子就是好使。”
“……”
贺征不由感叹：“这个温二少还真是能忍啊，温小姐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他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季庭鹤眉头紧蹙：“如果不担心，他当年为什么要通知江逾白回来救人？”
“……”
他们是亲兄妹，血浓于水，温简行怎么可能不担心温迎？
正因为太担心了，这不，特意叫江逾白过来保护她吗？
季庭鹤表情有些吃味。
这个温简行，显然是不信任他的能力。
“查到温迎的新号码了吗？”
“老大，查到了。”
贺征立即把温迎的新手机号报给他。
季庭鹤输入号码，拨打过去。
然而却没人接听。
“立刻回帝城！”
“好好……啊？现在？”
见季庭鹤又开始拔针头，贺征立即上前摁住他：“老大，您还没到出院指标呢！”
“已经好了。”
“那也不行！”
“你烦不烦？”
季庭鹤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扯掉针头，抄起外套，径直大步往外走。
“诶，老大，您还不能出院啊！”
贺征急匆匆追上去。
最后贺征和医生好说歹说，医生才同意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