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肆意拍打在他的身上,浸入皮肤,寒意渐生。
季庭鹤沉默的盯着墓碑上的照片,轻扯嘴角:“之前我一直不相信你说的话,但现在我相信了……”
“你是真的恨我。”
不然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惩罚他。
现如今她走了,走得义无反顾、毫无留恋。
可他呢?
他头颅无力地垂下,像一棵孤独上半年的老树,风烛年残,只吊着最后一口气。
“你告诉我,”他双目猩红,薄唇轻颤,“剩下的漫长岁月,我该怎么过?”
雨水打在墓园地上,噼里啪啦,很快把他的声音掩盖。
雨势越来越大,逐渐模糊他的视线。
“你从不教我……”鲜红的血沿着他嘴角一点点溢出,“和之前的‘怎么喜欢人’一样,这些东西,你从来都没想过要教我。”
他呕出一大口血,鲜血喷在墓碑上。
他神色慌张地用手臂擦拭,可越擦,血红沾染的范围越大,不眠不休。
他剑眉紧蹙,脸色苍白,双手攥紧成拳。
下一秒,他痛苦地低吼出声,嘴里的血越流越多,浸透他整个衣衫。
胸口的闷痛感越发强烈,逐渐夺走他所有意识。
他身体微晃,眼前视野颠倒,整个身体往后倒去。
“老大——!!”
贺征飞奔过来,及时接住他的身体。
“老大?你醒醒!老大!!”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贺征立即打电话叫救护车。
……
-
今年初秋的雨,下的比往年更加大,大雨滂沱,丝毫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趋势。
季庭鹤被医生送入手术室抢救,又被手术室推出来。
“医生,他情况怎么样?”老爷子和季家人齐齐围上来问。
“病人身上多处骨折,没有得到很好的静养,再加上情绪起伏太大,导致发炎状况越来越严重,”医生严厉下令,“这次无论如何,必须让他好好静养,不能再折腾了!”
老爷子惊魂未定道:“好、好,我们会注意的,谢谢大夫。”
季庭鹤身体素质一向很好,这次也是因为温迎的离开,伤心过度,情绪一时得不到纾解,才导致心生郁结,影响到内伤的痊愈。
这次老爷子不得不直接下令,强制让他待在床上,好好养伤。
季庭鹤这次昏迷,大家以为他很快就能苏醒,就连医生也说,他大大概率第二天就能苏醒。
然而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季庭鹤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老爷子每天都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医生每天过来检查,都没查出什么问题。
“既然身体没问题,那他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
医生脸色凝重:“可能……是病人不愿意醒来。”
“什么?”老爷子一愣,“他怎么会不愿意醒来呢?”
“根据我们检查结果显示,病人身体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唯一有变化的是他睡眠质量,”医生沉默两秒,“我们怀疑他是被梦魇缠住了,所以一直不愿醒来。”
“这种症状,在医学上称为创伤后的应激障碍,需要心理疏导。”
季庭鹤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温迎牵着温果,笑靥如花,一直喊他的名字。
季庭鹤试图靠近她们,可不管他怎么做,都触碰不到温迎一根手指头。
他满脸挫败,一直囚困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开。
“迎迎……迎迎——”
贺征一惊,迅速上前叫他:“老大?你醒醒,老大!”
他一直喊他,季庭鹤才慢慢脱离梦境,缓缓睁开眼。
“老大,您终于醒了?!”
贺征立即叫医生。
医生过来给他做检查,一切正常,内伤也因为他这几天的修养,有所好转。
听到季庭鹤已经苏醒,老爷子急匆匆赶来医院。
“庭鹤,你……你总算醒了,”老爷子眼眶微热,“你吓死爷爷了。”
季庭鹤表情灰白,一片死寂,面对大家的关心和询问,他都无动于衷。
他偏头,看向窗外。
初秋已经来了。
“她不理我……”他喃喃自语,“就连在梦中,她也不愿让我靠近。”
老爷子听到这话,心情更加酸涩心疼:“庭鹤,很多人都在等你呢,你要振作起来,好不好?”
“可是她不等我。”
“别这么说。”
“爷爷,”季庭鹤收回视线,落在老人苍老的脸上,眸色黯淡无光,像沧桑的孤独旅者,“我振作不了。”
“……”
-
一个星期后,季庭鹤情况有所好转,可他精神越来越差,公司的事务,只能由季向文暂时处理。
“贺征,今天是几号?”
贺征看了一眼时间:“九月十号。”
都十号了。
“今天是她的头七。”季庭鹤声音无力,“贺征,我想出院,你去安排一下。”
贺征微愣:“好,我去问问医生。”
贺征去问了医生,发现季庭鹤目前还未达到出院的指标。
可今天是温迎的头七,他非要出院,大家都拗不过他,只能同意。
坐上车,男人精神不振,唇色苍白无血色。
贺征在前座开车:“老大,我们现在是回玉庭苑吗?”
“不回,去河景区。”
“河景区?”
“我去她接回家。”
贺征神色诡异:“接回家?”
男人没回应。
贺征只好作罢,启动车子去河景区。
听到敲门声,柏珊珊走过去开门。
看到是季庭鹤,微愣:“有事吗?”
季庭鹤没说什么,径自越过她,直接往温迎的房间走去。
房门一打开,属于女人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
季庭鹤步伐微顿,缓缓地走进去。
他环顾四周。
属于她的东西,还完好地保留在这里,从未动过。
他二话不说,开始收拾东西。
从桌面、衣柜、床上……
凡是温迎用过的东西,他都全部收拾起来。
贺征这才明白他刚才那句“我去把她接回家”话的意思。
他是想把有关温迎的遗物,都搬回玉庭苑。
贺征立即打电话叫两个人过来一起收拾。
柏珊珊望着男人佝偻的背影,拒绝的话又硬生生地吞回去。
她拉住贺征,眼神示意季庭鹤:“他在干什么?”
“老大想接温小姐回家。”
柏珊珊仰头看他。
“不要阻止他,”贺征注视她的眼睛,第一次带着恳求,“这是老大最后的念想,希望你能成全。”
“……”
柏珊珊慢慢的松开手。
贺征叫的两人很快赶到,也加入收拾东西行列中。
柏珊珊紧抿着唇,抬步走进去,和他们一起收拾东西。
温迎的东西并不多,五个人一起收拾,不到半个小时就收拾好了。
贺征伸手刚要把抽屉拉回去,似是看到什么,动作一顿。
他伸手翻开表面的书本,拿起被压在下面的东西一看,才发现是一封信。
“老大,这儿有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