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鹤推开他,大步离开。
男人赶到医院,步伐猛然微住。
悠长的走廊,阴暗无光,来往无人,只有女人那悲痛的哭声从病房里传来,回荡整个走廊。
他抬步继续走,随着他走近,柏珊珊的哭声也越发清晰。
季庭鹤在病房门口停下,神色怔讼地望着病床上的那片白布。
病床边围满了人。
柏珊珊、老爷子、温叔、云蔓……
季庭鹤顿时感觉双脚如灌了铅,怎么都迈不开那一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拖着沉重的脚,一步步地走进去。
他来到床边,双手颤抖,眼里依然不可置信。
“不是她……”他无措地抬头,看向他们,“医生确定身份了吗?”
“确定了。”温叔眼眶微红,一脸沉痛,“她就是……三小姐。”
季庭鹤伸手要掀开白布,却被一只手握住。
季庭鹤偏头看向来人。
“别看了,”老爷子满脸沧桑,声音哽咽,“爷爷怕你受不了。”
“爷爷,我只想证明她的身份。”
“……”
季庭鹤拿开他的手,用手攥住白布,用尽全力,才一点点地掀开白布。
随着白布被掀开,女人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映入眼帘。
季庭鹤动作顿住,一脸茫然。
女人原本较好的脸,因为被大火灼烧和海水浸泡,皮肤肿胀发白,全身被烧烂如灰,面目全非,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死状惨烈,触目惊心。
男人五指剧烈颤抖,几乎攥不住白布。
“不可能……不是她……”季庭鹤不断低语,“这不是她!”
他松开手,正要叫医生,余光扫到她手腕上的东西,身形骤然僵住。
糜烂不堪的手腕上,那条手链松松垮垮,也被那场大火熏的发黑,只大概看出基本轮廓。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眼就辨认出,那是他送给她的那条茱萸手链。
季庭鹤紧紧握住女人的手,双目猩红,压抑的情绪,终于爆裂而出。
他恐慌的像个无措的小孩,全身颤抖,额际青筋暴起,隐忍许久,可最后还是无法控制发出悲恸的低吟声。
眼泪打在她的手臂上,无声无息。
不大的病房内,被悲痛绝望充斥。
唯一最后的希望,也彻底泯灭至此。
一个小时后,病房逐渐恢复平静。
老爷子伤心过度,精神不好,温叔担心他的身体,就提前带他离开了。
贺征走过来,看他:“老大。”
他想安慰他,可突然发现,一切安慰的话都很苍白,根本抚平不了男人内心的沉重。
此时,他只想单独空间。
贺征抿抿唇,搀扶柏珊珊起来,道:“老大,我们就在外面,您有什么事再叫我。”
说着把柏珊珊扶出病房。
所有人都悄然退出病房,只剩下男人一个人。
季庭鹤佝偻着上半身,指腹轻抚她手腕上的茱萸手链。
可下一秒,手链突然断裂,上面的茱萸花悉数掉落。
茱萸花砸在地上,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奏乐出一首哀乐曲。
似在为床上毫无气息的女人做最后的送行。
……
温迎尸体被送入停尸房,男人一路跟随,守了一整夜,谁来都劝不动。
直到第二天,贺征再次过来,见他还保持他离开时的动作纹丝不动,心情沉重。
他走进去,提醒:“老大,殡仪馆的人……已经过来接人了。”
季庭鹤黑眸微动,终于有所反应。
他缓缓偏头看向他:“她还没死,人是谁叫的?”
“……”
“滚!”
“老大,温小姐已经走了!!”
贺征这低吼声落下,整个停尸房陷入死寂中。
季庭鹤满眼愠怒:“你再说一遍?”
“老大,你清醒一点!”贺征心情沉重,“温小姐需要的是入土为安,您让她安心地走完这条路吧!”
“……”
男人紧紧攥着床沿,满身戾气:“一样的火灾,上次在泰城酒店,她都能安全逃脱,为什么这次不可以?!”
“可是这次DNA检测已经确定,这具尸体就是温小姐!”
“不是!”
“老大,您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季庭鹤呼吸突然急促,紧紧抓着胸口,满脸痛苦。
“老大!”
贺征迅速上前扶住他:“您怎么了?您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再……”
“噗——”
一大口血喷出来,瞬间溅了一地的血。
下一秒,男人身体一软,单膝跪倒在地。
贺征瞳孔大震:“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