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斩了一个陈思安,再斩陈思文,对陈家而言,无异于把他们的房梁拆了。

    燕长风刻意不让陈妃知道,给所有宫人都打了招呼,不许他们拿这般丑事去烦扰太后。

    不过绿卿她不想轻易让步。

    “敢问皇上,放火一事,斩了陈二爷,就算了结吗?今后我们母子几个的日子就能安稳了吗?”

    症结出在陈妃那里,陈思安死了,陈思文死了,但还有这么多的陈家人呢?只要陈妃还活着,只要他们母子几个没死,事情就永远不算完!

    陈妃会因为这两个人的死更加记恨绿卿和她的孩子们。

    燕长风沉默了。

    他以为处置了陈思文,放火一事就到此结束。可理智告诉他,绿卿说的每个字都是对的,不管陈思安还是陈思文,他们的所作所为受人指使。

    那个人是谁昭然若揭。

    绿卿跪在地上垂着头,她陈述道:“先烧澜哥儿的屋子,再烧聿哥儿和九哥儿的屋子,他们没想过放过几个孩子,要的是他们的命。”

    “几个孩子若是出事,我也不活了,我们一家人去地下团聚,可能就如所有人的意了吧?”

    林淑娴忙道:“魏妹妹你别这样说。”她拍了拍燕长风,让他赶紧表态。

    燕长风羞愧道:“我会调查清楚,给澜哥儿几个主持公道。”

    绿卿淡淡道:“那就有劳皇上了,我们母子几个会在府里好好等着。”

    天光微亮,晨露浮在空中,空气湿润凉爽。

    这次燕长风铁了心让陈思文死,陈妃从起来到午睡都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午时一过,人头落地,缘由随之被广而告之。

    大多数人还算有良心,怜惜几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将陈思文狠狠唾骂了一通。

    寿康宫兵荒马乱,陈妃第一时间要去见燕长风。

    “谁给他的胆子!他是不是要把陈家所有人都杀了才肯罢休!”

    不等她去找,燕长风自己来了。

    狠狠地盯着面前翅膀硬了的孩子,陈妃接着她上句话说道:“可我也姓陈,难道有朝一日,你连你母妃也要杀了?”

    燕长风回望她,沉沉道:“放火一事,与母妃也有干系吧?陈思文没那么大胆子,他自己不敢做这样的事,除非有人发话。”

    他顿了顿,接着道:“而且人选不能随意,毕竟他知道他在做什么,这个人必须能保得住他。母妃,你说我说的这些对不对?”

    陈妃还是老样子,绝不可能亲口承认自己做过的事。

    她以理直气壮的眼神回视过去,甚至比燕长风更有气势:“你又在含沙射影什么?”

    “信,你前几天给陈府送了封信,没隔多久就出了此事。”怎么说他都不是个傻子,尤其这么明显的事情,“母妃,是你指使陈思文的,对吗?”

    “你有什么证据?”

    燕长风没有亲自看见那封信,即使他猜到了又如何?陈妃无所畏惧。

    “今后母妃就不要写信往宫外送了,为了太子府几个侄子侄女的安全,您就好好在寿康宫待上一段时间哪儿也别去。”

    说实话,燕长风没有办法彻底对陈妃狠心。

    他这一举动意在限制陈妃活动,也在帮她规避危险。

    可陈妃不会领情,她的自尊被踩碎,这是她不会接受的事情。

    “幽禁我?你哪里来的本事!我是你的母亲,如此不孝,皇上称得上表率吗?你是要千千万万大燕百姓和你一样对待母亲吗?”

    又是这招,燕长风闭了闭眼睛,浑身的血液全部冲到脑部,让他说话没了平日里的分寸。

    “那您呢?身为太后,屡次对手无寸铁的寡妇动手,对几个年幼的孩子如此狠心,您的太后又当得很好吗?”

    母子俩,一个不够善良,一个不够果断。

    燕长风很痛苦:“论起来,再三包庇母妃,我也有错。”

    他错在对待陈妃的事情上太过畏手畏脚,既不能做到完全听她的,成全孝道;又不能公正公允给被陈妃频频针对的绿卿母子一个公道。

    当皇帝让他很痛苦,当陈妃的孩子让他很痛苦。

    “包庇我?”陈妃跟听到笑话似的,他要是真的包庇了她,陈家也不至于死了那么多人。

    她哂笑道:“皇帝,人都杀了,你包庇我什么了?”

    燕长风没答她这个问题,他道:“我不能再对不起三弟,母妃,今后要是谁再敢对那几个孩子动手,不管是谁,我一定让他活不了。”

    他威胁她!

    陈妃深吸一口气:“你怎么不想想为何旁人不针其他人,偏偏针对太子那几个孩子呢?他们的身份,注定他们一生不会过得顺利,这是他们的命。”

    当然了,非要她做保证的话,除非燕长风能有自己的孩子。

    “正因为你没有儿子,所有视线这才汇集在他们身上,有这个功夫,你多生几个,谁还会去管他们?!”

    说什么陈妃都有自己的歪理,燕长风索性一次性跟她说清楚:“澜哥儿几个我当自己的孩子养,我不会和别的女人有孩子,绝对不可能。”

    “是吗?”陈妃语气冰冷,眼神凌厉,“那就看你怎么保护了!”

    寿康宫大门紧闭,来一趟这里,燕长风感觉自己的寿命都要减短几年。

    他步履虚浮地往回走。

    绿卿迟迟等不来有关陈妃的消息,她大致知晓燕长风的意思。

    陈清姿失望至极:“这么明显,该罚的人一根毫毛都没掉,公道何在?”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后犯法难道就可以饶恕了吗?

    她是太后,就超出律法所及范围了?

    那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陈清姿对陈思安的死半点不可惜,父亲的职责他在生前没有做到,那么她也省得为他伤心。

    “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真正的凶手躲在宫里逍遥快活,等她什么时候兴致又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管不住,要不要离远点?

    陈清姿问出这个问题,绿卿想了想说:“逃得远了她愈发肆无忌惮,无所顾忌,不如就在京城。”

    “那就先收拾宁家,让她瞧瞧惹了我们是什么下场!”

    这个倒是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