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哥儿从宫里陪熙和帝说完话回来。

    他告诉绿卿:“皇爷爷说父王现在在白鹤城,娘亲你知道白鹤城在哪里吗?”

    绿卿给他扇着扇子,说:“我只知道在西北,你父王说那里大片大片沙漠,和京城景色完全不一样。”

    “沙漠?都是黄沙?”

    澜哥儿对沙漠的了解来自夫子偶尔提起的几句话,很多人这一生没出过院门,也就对外面不一样的景色难以想象。

    绿卿也是一样,这些都是她从燕扶光嘴里听说的,没有亲眼见过,更没办法细致地为澜哥儿描述。

    “等你父王回来了,请他作幅画给我们看看。”

    澜哥儿轻快地应好。

    “你皇爷爷好些了吗?”

    六月开始,太阳仿佛一直悬在京城上空,烤得人晕晕乎乎。

    本来到了要去给徐皇后请安的日子,却被告知皇后凤体抱恙,让她们都不用进宫了。

    “皇爷爷好像心情一直不怎么好。”

    孩子很敏感,一丁点不对劲他都能察觉到,“我去长定殿之前,皇爷爷好像在哭。”澜哥儿抿抿唇,接过绿卿手里的扇子给她扇风。

    他说不上来,熙和帝给他的感觉对他现在来说有些复杂了。

    绿卿没想那么多,熙和帝身边有燕长风和燕轻舟在,轮不着旁人操心。

    她便劝澜哥儿说:“皇爷爷不高兴,你就说些好玩的事让他开心。”

    “说的。”澜哥儿打着扇子,在娘亲面前难得显出几分符合他年纪的小骄傲,“我说起家里的弟弟妹妹们,皇爷爷可高兴了。”

    绿卿笑盈盈望着他,温声道:“咱们澜哥儿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孩子。”

    澜哥儿不大好意思地抿唇轻笑,他说:“是因为我有最好的娘亲和父王。”

    说完,他抱了抱绿卿。

    澜哥儿从来不认为自己缺少什么,他的内心早就被点点滴滴的幸福塞得满满当当,每次娘亲和父王为他骄傲的时候,他也为自己有这样的父母感到自豪。

    **

    白鹤城外。

    仁钦和其他部族首领坐在一起商讨之后如何对白鹤城内的燕军发动进攻。

    众人大口大口嚼着牛肉干,淖木率先说话:“白鹤城内驻扎得有十万燕军,咱们派人在北疆和太宁捣捣乱就好了,主要兵力还是应该汇集在这里。”

    仁钦掰着手指头一算,他们的人马加起来有个三十万左右,打得过吗?之前震慑北部部族好久的白鹤城之战就是以少胜多的典型。

    他脑袋里的那条筋是直的,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淖木等人幽幽地看向他。

    他硬着头皮说:“从北疆和太宁进攻,不必直面大燕太子,岂不是更好?”

    淖木嗤笑,眼神轻蔑:“你怕了?”

    仁钦容不得别人这样质疑他,“老子怕过什么?”

    “不怕最好。”淖木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而后分析,“之所以选择进攻白鹤城,是因为这里驻军最少,而且太宁那边易守难攻,北疆距离大燕都城更近,打起来的话援军会来得更及时些。”

    “白鹤城除了有大燕太子之外,其余对咱们来说优势更大,只要我们齐心协力,绝对有机会打下这座城!”

    不得不说,淖木是有点脑子的,其他人被他说服了。

    仁钦悄悄瞪了他好几眼,转身出了营帐。

    苏渊抱着手在外面等他,瞧他一脸怒气出来,就知道他又被淖木刺激到了。

    “哎,之前给你的提议你想清楚没?”

    仁钦还没死心,即使被气得七窍生烟,还是说:“我们是联盟,若我不遵守承诺,将来会被人唾弃,我不是那样的人!”

    这么死板啊,苏渊大致了解,他索性不继续劝了,“那随便你。”

    仁钦决定好好配合其他部族,但淖木把他当傻子。

    不仅这些天一直安排日佳的人去白鹤城打探消息,还让仁钦到时候打起来冲在第一个。

    又是一次失败的打探结束,仁钦没了耐性。

    “他娘的!危险的事都让我们来做,淖木这贱人!”

    “他脑子坏了吗?按照大燕现在的警惕,怎么会放生人进城,老子来一次就差点被逮一次,他怎么不来!”

    苏渊等他发泄完,不但没有暖心安慰开解,反而煽风点火:“这算什么?查探消息而已,战场上你带着日佳族人顶在最前面,那时候才会一个个倒下不起。”

    越想越气,仁钦又骂了一声。

    苏渊当没看见,他说:“那天我听淖木给人说你脑子不够用,但是有一身好力气,还说这样的人适合给后面的人挡箭……”

    仁钦脑子被刺激坏了,他勒住缰绳要往回走。

    “你干嘛去?”

    他头也不回:“老子要去大燕太子那里把淖木那狗东西卖了!”

    仁钦头脑发热,一不留神冲到了高耸的城墙外。

    阳光刺眼,梁非眯着眼睛一瞧,立马指着外面说:“殿下,傻狗来了!”

    燕扶光在城墙上巡视,听见梁非这么一吼,他抬起手:“取弓箭来。”

    他可不是燕清淮,追着上门挑衅的狗他一定狠狠打一顿。

    嗖嗖——

    两支箭飞快离弦,全都直直往人的要害处去。

    仁钦边骂娘边躲,可右边胳膊还是中了箭。

    他意识到此人不能招惹,想调转马头往回跑。

    但燕扶光的箭随即射到了马的后腿上。

    马儿嘶鸣,仁钦从马背上跌落,摔了满嘴泥。

    苏渊看不下去,赶紧让人把他拖走,生怕城墙上的人待会儿就把他射成刺猬。

    仁钦怕了燕扶光,边躲边喊:“不是我要来的,是淖木让我来的,他说你三脚猫功夫,肯定好对付——”

    好不容易跑到了射程之外,胳膊疼得他嘶嘶吸气。

    苏渊看傻子一样的表情:“自讨苦吃,有意思吗?”

    仁钦意外的很沉默,简单处理了下胳膊上的伤口,一行人准备返程。

    在苏渊没有丝毫防备之际,仁钦没头没尾地说:“按你说的做。”

    “什么?”

    “我说,按照你说的做,老子真的要把淖木卖了,让他没命从战场上活着下来。等我回去就把他娶的公主接手,当大燕太子的妹夫。”

    玩心眼玩不过淖木,打仗打不过大燕太子,仁钦另想了个能在世上生存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