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畔山和燕羡之的罪行罄竹难书。
饶是徐皇后再三恳求,熙和帝也再不会原谅燕羡之。
他寒了心:“从前种种尚且不论,可他派人刺杀亲兄弟!要不是江风挡了一下,扶光还会好好站在朕的面前吗?你心疼你的孩子,朕就不心疼朕的孩子吗?!”
尾音未落,一口腥甜漫上喉咙,熙和帝真正意义上被气吐血了。
太监们吓了个半死:“皇上!传太医,快传太医!”
徐皇后呆坐在椅子上,身边闹哄哄一片,可她仿佛从这个空间抽离了一般,一切都被虚化了。
兵荒马乱地叫来太医诊脉煎药,熙和帝沉睡两个时辰后转醒。
徐皇后早已离开长定殿,他目光幽深地躺着,片刻后觉得嘴巴里苦得要命。
燕扶光端着药进来,默默来到熙和帝身边。
无神乏力的双眼轻轻转动,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燕扶光把他扶起来坐着。
“是父皇对不起你……”
很荒唐,他与徐皇后有什么两样呢?
不顾燕扶光生死的人不是他吗?知道他被刺杀一事蹊跷却也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不是他吗?
燕扶光早就不奢望他能反省了,他不期望熙和帝自己看清燕羡之和徐皇后母子的真面目,所以才背地里查出了所有燕羡之犯罪的证据。
他对熙和帝唯一的期望仅仅是他能按照国家律法,处置燕羡之与相关人员。
站在儿子的角度,他对熙和帝早就失望了。
“能端住吗?”燕扶光把药碗递给熙和帝,隔开点距离坐在床边的圆凳上,“别的话就不说了,父皇赶紧把药喝了吧,朝廷那么多事,还等着您做决策。”
熙和帝看了看黑乎乎的药汁,仰头一饮而尽。
“于畔山和于浅浅,朕会处死他们,燕羡之……”
燕扶光似乎察觉不到他的为难,追问:“您打算怎么做?”
“……贬为庶人,终身幽禁……”
他以为燕扶光会不满意他的决定,不料燕扶光只是淡淡地表示:“知道了。”
熙和帝无力解释更多,况且说再多也只会表现出他的心虚,他放下药碗,躺回床上。
燕扶光在长定殿守了他三天,确认他身体没多大问题后才回了府里。
燕清淮架着二郎腿在书房等他,燕扶光不得不半路改道先往鹤鸣院去。
房门合上,燕清淮咋咋呼呼就开始了。
“贬为庶人就够了?!他想杀死你,给你下毒派人刺杀,仅仅贬为庶人就够了?!”
早就听说熙和帝的旨意,燕清淮从那时候起就开始为燕扶光打抱不平。
“他不过比咱们会投胎一点,生在了皇后的肚子里,从小时候开始就当了太子,前呼后拥万人之上……除了这点,他哪点比三哥你强了?大燕出事,他什么时候顶上了?碌碌无为又坏事做尽,到头来父皇还对他心软!我真是——!”
若不是不在自己的书房,按照燕清淮这臭脾气,就该拿着镇纸哐哐砸了。
他无能狂怒,揣着满身火气围着燕扶光绕圈子。
燕扶光抵着发痛的眉心,哀叹一声:“你先坐下再说话。”
本来不头疼的,现在都被他喊得疼了。
熙和帝一贯优柔寡断,对待燕羡之的事上底线放得很低,这些燕扶光早就领教过了。
他没指望熙和帝弄死燕羡之,毕竟那也是他儿子不是?留他一命放在宫里某个角落生蛆,比要了他的命更能解气。
“三哥,你就不气?”
燕扶光看白痴一样看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早气过了,可是没有半点意义。”
他气熙和帝无底线包庇燕羡之,可光是气有什么用?
只有置身事外,情绪才能不被左右。
“父皇也是他的父皇,父子情分也不是我们单独所有,好歹他是第一个孩子,总是特殊的。”
燕清淮貌似被说服了,他就是单纯看不下去,真论起来他和熙和帝才是没有父子情分。
“那皇后呢?皇后不无辜吧,儿子教成这样,又见不得旁人生孩子,见不得我们几个府上有后……”
徐皇后?她一心想着自家人继承皇位,重振徐家门楣。
“父皇现在不会动她。”燕扶光瞥了眼双眼迷茫的傻弟弟,“皇后废立会搅乱朝廷,而今咱们内忧外患,废了个皇子无关紧要,皇后之位却是动不得的。”
因此,他也不着急对付徐皇后。
宁家、江家、于畔山、燕羡之……
这些都是撑起徐皇后野心的根基,他一根根抽掉,她双脚悬空,站不得卧不得,惶惶不可终日。
燕清淮暂且放心了,他挠挠下巴:“我以为你忘记她的事了,没忘就好,对付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应当慢慢折磨她才好,轻易让她死了才是便宜了她。”
燕扶光瞥见角落里的沙漏,不气地出声驱逐:“既没事了,你便回去吧。”
燕清淮懒腰伸了一半:“别啊,我顺便看看我侄子侄女。”
“天冷他们不出门。”
撂下这句话,燕扶光不再停留,率先离开了鹤鸣院。
燕清淮对留在书房外的梁非表达不满:“你们太子府都是这么待的?”
主人先人离开?谁家是这样的!
梁非十分了解燕扶光,他笑道:“您先体谅体谅我们主子的思念之情吧,几天没见了,若不是听说您在,主子早就去锦箨院了。”
锦箨院那几个,哪个不是他家主子日思夜想的人?
燕清淮啧啧感慨,他八卦地问梁非:“你家主子那么多孩子,他养得过来吗?”
梁非正要吹嘘:“区区五个……”
燕清淮截断他的话:“我想捡个漏,你帮我注意点呗,哪个他不想养了,你先告诉我!”
这个怕是有点难……
不说燕扶光这个亲爹舍不舍得,梁非一个侍卫,也不想失去他家任何一个小主子。
他正色抱拳:“一定将王爷的话告知殿下!”
得让他家殿下当心点!有人惦记他们家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