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院。

    陈清姿望着眼前这个有些面生的女人,一时记不起来她的名字,疑惑的眼神向春玉投去。

    “这位是白侍妾。”春玉见陈清姿还是一脸茫然,顾不得雪儿尴尬的神情,急忙俯身在陈清姿耳边说,“和魏侧妃一样,从鹤鸣院出来的。”

    这样解释一句,陈清姿恍然大悟。

    “白侍妾啊,来找我有什么事?坐下说吧。”

    “不必了,我来是有件事想告诉陈侧妃。”雪儿看了眼春玉和其他几个丫鬟,补充道,“是一个秘密,陈侧妃会感兴趣的。”

    陈清姿闲着也是闲着,听听乐呵打发时间也不错,她挥退下人,屋内只剩下她和雪儿。

    “好了,白侍妾可以说了。”

    雪儿环视一圈,确认没有多余的人在现场,她定下心,故作神秘道:“陈侧妃难道不奇怪,府里那么多人,为何只有魏侧妃一个人有过怀孕生子的经历吗?”

    她刻意引导陈清姿往阴暗的一面猜想。

    不过陈清姿已不是从前的陈清姿,认清现实后她就放下了。

    “魏侧妃有福气,这有什么说不通的?”

    雪儿是经过几番斟酌才决定把这个秘密告诉陈清姿的。一来府里就两个侧妃,陈清姿是少有的能与绿卿对抗一二的人物,二来曾经陈清姿对燕扶光的情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认为陈清姿不可能放得下过去,不可能甘心。

    “若我说,并非旁人没有福气,而是有人刻意让这些人怀不上孩子呢?”

    陈清姿抿紧嘴唇:“你什么意思?”

    雪儿向前两步,漆黑阴冷的双目盯紧陈清姿,一字一句道:“忘、尘、忧。”

    不待陈清姿说话,雪儿直起身踱步,笑道:“想不到吧,不是你生不了,是王爷不让你生。”

    她也是忽然间想到的。从前在鹤鸣院当差,桃雨不过是燃了一次香,就被钟嬷嬷教训了一顿,当时她只以为钟嬷嬷管得紧,回想起来,其中肯定藏着蹊跷。

    而这蹊跷,一定就是忘尘忧。

    陈清姿当下心一沉,极力镇定问道:“证据呢?”

    其实,雪儿的猜测她信了,因为陈清姿也怀疑过。

    “证据我没有,可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王爷在谁的院子里歇息都会燃忘尘忧。可是熙和四十年一个深夜,王爷从皇宫回来,钟嬷嬷在我们住的屋子里挑了魏侧妃去伺候王爷,第二天她被抬出来,从我身边经过,没有忘尘忧的味道。”

    “所以,她成了侍妾,怀了孩子。”

    雪儿的推测不无道理,陈清姿倏地攥紧手指。

    她不怪任何人,可却为自己几年的真情付出感到失望。

    “好了,你下去吧,没有证据的事情还是不要拿着到处说,这次我原谅你,下次就不会了。”

    雪儿不可置信:“陈侧妃不相信?”

    陈清姿斩钉截铁道:“不信。”

    她信不信不重要,因为她看得出雪儿说这番话的目的。

    陈清姿不会如她的愿。

    “白侍妾请回。”

    雪儿一走,陈清姿泄去所有力气,挺直的脊背松懈下来,眼底蒙上浓重的哀愁。

    她死缠烂打求来进府的机会,所以不被人珍惜吗?才会吝啬到不想给她一个孩子?

    **

    西黎城。

    孔兴已经和岚族人交涉过,再三诱导他们从西黎发动进攻,最后,岚族人自信经过这几年的笼络,西黎内部大多数官员已经背叛大燕,所以对于孔兴的建议,他们欣然点头。

    “什么时候?”

    “回王爷,他们定在三月初动手,说那时候咱们大燕境内忙着春耕,能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燕扶光当机立断:“从白鹤城调军队早日过来驻扎,另外,再从京城抽调军队过来,其他地方先别动,以防他们临时变动。”

    白鹤城驻军相当于燕扶光的亲兵,他用起来顺手,而且那里轻易不会被选作进攻点;剩下都从京城抽调,防止其他地方也被进攻。

    原以为出来巡查一趟就回京,现在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燕扶光摁摁眉心,头疼得很。

    “三哥,你的信,我顺手拿来了。”

    燕清淮大大咧咧在燕扶光对面坐下,眼睛时不时瞥过来:“府里的信,是三嫂?”

    刚刚多嘴问了一句送信的人,听说是京城晋王府的来信,他还小小地羡慕了一下他三哥。出门在外有人惦记还是不一样,不像他,娘不想妻不念的,活像没他这个人似的。

    燕扶光懒得理他,拆开信封,不算好看的字迹映入眼帘,他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

    刚才发号施令时的冷硬强势忽然褪去,这才正月间,燕清淮就从燕扶光身上感受到了春风拂面。

    燕清淮架起二郎腿,刚想调侃几句,忽然想起他三哥和王妃不和的消息,瞬间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不是三嫂,那是魏侧妃?是的吧?我没猜错吧?”

    说完,燕扶光回答,他自己就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一定就是他三哥的宠妾魏侧妃来信了,瞧他三哥那不值钱的样子,真是活久见!

    “魏侧妃真挂念三哥……”

    燕扶光觉得他话多很烦,开口撵人:“你又不是没成婚,问什么,没人给你写信?”

    燕清淮被重伤,支支吾吾一阵儿,实在说不出他不受王妃待见这样的丢脸话。

    “唉……”一声悠长的叹息后,燕清淮主动起身离开了屋子,把空间留给燕扶光一个人。

    燕扶光亲眼看着他出去把门关上,才捏着信纸一字字浏览,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从绿卿朴实无华的字里行间联想到了他的三个小崽子。

    出来那么久,他是真的很想府里的母子四人。

    燕扶光看得很认真,但信纸就那么薄薄两张,很快就读完了。

    他意犹未尽,咕哝道:“就没了?”

    不死心,翻来覆去又看了两遍。

    “啧,孩子的事说完了,也不说想我……”

    此时,正在小书房练字的绿卿打了个喷嚏。

    “您是不是着凉了?”

    绿卿摆摆手对寄琴说:“没事,可能有人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