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冷下来以后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尤其对没什么身份地位的这类人来说。

    绿卿还好,就算燕扶光每月踏足后院的次数一只手也数得过来,她也能从中分到一次,这一次足以保障她在府里的生活。

    侧妃和庶妃的生活条件自然比她好,嫉妒眼红绿卿的那批人多半是侍妾。

    静枫和雪儿作为和绿卿同批次的侍妾,更是心里不平衡。

    她们也知道,没人会管她们,所以有什么气只能找绿卿撒。

    两人有商有量,非要来栖云阁找不痛快。

    绿卿连门都没让她们进,让曼冬随便找个借口打发。

    于是门口就传来了谩骂。

    栖云阁飘着细雪,屋檐下,曼冬和寄琴并肩而立,与眼前两个来者不善的女人周旋。

    刻薄胡诌的是静枫:“以为在陈侧妃面前露过脸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不顾惜当时的姐妹情,就不怕别人知道你其实是忘恩负义的家伙?知道你这样的人,陈侧妃和季侧妃会给你好脸?”

    曼冬拧着眉头疑惑:“姐妹情?哦,寄琴姐姐好像说过,奴婢记起来了,张侍妾您说的是明里暗里给我们魏侍妾找茬那些事吗?”

    静枫怒不可遏,扬手就想将巴掌落在揭她短的曼冬脸上。

    “张侍妾好大的威风,这是栖云阁不是您的屋子。”寄琴冷脸握住静枫的手臂,“恐怕现如今还轮不着您不把魏侍妾放在眼里。”

    绿卿就算是侍妾,那也是侍妾里最受宠的,还轮不着静枫来耍威风。

    静枫脸色变幻莫测,恶狠狠盯着寄琴,却又出于实力的落差从而展现不出任何威风气势。

    寄琴放开静枫的手,语气变回平静无波的样子:“魏侍妾身子不舒坦,见不了,两位侍妾请回。”

    雪儿好像还真想和绿卿打好交道,她好言好语对寄琴说:“绿卿身子不好,刚好我们来探望。”

    曼冬眨眨眼,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似是为难道:“可是医女嘱咐过了,让魏侍妾保持好心情,您这……”

    除非是实在不要脸,否则静枫和雪儿就该清楚,绿卿见了她们并不会开心。

    静枫冷哼一声,忽而得意道:“不见就不见,季侧妃已经定下日子,让我们去赏雪景,看在你没有朋友的份儿上好心过来叫你,既然你不识趣不想去,那便罢了。”

    底层侍妾想过得好,无非三条路。一,得宠;二,有银子;三,抱大腿。

    静枫对着绿卿颐指气使,但到了侧妃、庶妃们的面前,也不得不当好鹌鹑。又因着先前在鹤鸣院那些纠葛,她和季明珠来往多一点,因而当了侍妾后就想往季明珠的阵营投靠。

    让人没想到的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季明珠都不怎么搭理她。现在是终于要接受静枫的意思了吗?

    绿卿在屋里听着这些话没吭声。

    她和静枫想的不一样,除非必要,她不会选择投靠谁。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过几日,雪越下越大,在绿卿捧着茶碗躲在屋子里取暖听曼冬说笑话的时候,季明珠不知为何想起她这么一小号人物,非要派丫鬟来叫她去一趟陶珊院同大家一起赏景。

    “咱去吗?”曼冬天真发问。

    绿卿点点她的脑门,无奈道:“没有咱们选择的余地,季侧妃发话,不想去也得去。”

    就这样,曼冬跟着绿卿,主仆俩冒着大雪去了陶珊院。

    瞧见绿卿,静枫的嘴角瞬间垮下去。

    季明珠抬眼睨了下绿卿,带有深意地开口:“张侍妾不给魏侍妾让座?虽说都是侍妾,但人家比你得宠啊!”

    静枫的脸白了,沉郁着一张脸起身让开。

    季明珠饶有兴致,抬手招呼绿卿:“坐啊,喝点茶赏赏景,有趣着呢,你当丫鬟的时候可没这样清闲的日子吧。”

    绿卿温和一笑:“多谢侧妃抬爱,妾从前确实没有机会享受。”

    她从不避讳自己丫鬟出身,也不会因为几句嘲讽的话变了脸色,眉目间竟然流露出几分泰然自若。

    季明珠多看了她两眼,挑拨离间的兴致一下子淡了:“从前没有,今后说不定会有,毕竟爬床的功夫不赖。”

    绿卿作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唇角挂着笑,面带羞红。

    季明珠没眼看,支使她们几个:“我屋里的丫鬟忘记剪花了,那就劳烦几个侍妾代劳吧,正好陶珊院的梅花开得不错。”

    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侧妃发话要梅花,侍妾们只得硬着头皮拿起剪刀出去。

    如此寒风凛冽的天气,穿得再多也不能在外多待,冷风狡猾,能顺着任何缝隙钻进去,把人身上的温度带走。

    纵使是有心巴结季明珠的静枫,也没忍住发牢骚:“冷死了!才出来这么一会儿,我的手都僵了!丫鬟的活儿让丫鬟做就是了,为什么要折磨我们!”

    雪儿瑟瑟发抖,剪刀都快握不住了,牙齿打颤:“咱们要剪多少啊,快点儿剪了早点进屋取暖吧,我冷得受不了了……”

    季明珠没说要多少枝花,意味着没有人说停她们就不能停。

    绿卿也冷,一双露在冷空气中的手早已通红,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睫毛上就点缀着雪花。

    直到有个穿得少的侍妾晕倒在雪中,她们才被叫回屋里。

    季明珠蹙蹙眉,瞧了眼被抬进屋里的那个晕倒的侍妾,不满道:“身子真弱,剪枝花就晕倒,罢了,给她请医女吧,可别传出去,说是我苛待你们!”

    静枫谄媚吹捧:“可没有这回事,妾能为侧妃剪梅花是妾的荣幸呢!”

    绿卿默默垂头,双手贴在茶碗边上取暖,片刻后才感觉身上的凉意褪去。

    待她回了自己的栖云阁,便被寄琴灌了好几碗熬得很浓的姜汤。

    “季侧妃也太欺负人了!”曼冬心疼绿卿受苦,更难受当时她不能去帮绿卿。

    “不怪你,而且我这不是还好吗?江医女先前给我把身子养好了,我好着呢,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见绿卿累了,寄琴伺候她睡下,曼冬垂头丧气抱着盛姜汤的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