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林青薇进去的时候,该来的已经来得差不多了。萧瑾和太后坐于上座,萧晏和水采卿也已到场。主要是在来之前,黎澈拖拖拉拉地居然花了半个时辰来化妆……
眼下走进坤和宫里,他又免不了四下张望一番,道:“这太后居然还是个吃素的啊,宫里还有佛堂。”
“她不是吃素的。”
黎澈:“那她还念什么佛,一点诚意都没有。今个要是看见了水货,看我不让她恨不能刨土把自个给埋了,并且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林青薇侧头看见了他脸上流露出来的激奋,抽抽嘴角道:“你的表情,是不是应该收敛一点。”
到了举办寿宴的场地,有宫人报道:“林姑娘到——送养颜泥一瓶——”
这听起来虽然寒碜了一点,可是话音儿一落,几乎所有的眼神都循着她看来。别看只是一瓶小小的养颜泥,光看太后如今明艳动人的气色就知道,小小的养颜泥功效有多么的神奇,这可是女人都盼着想要得到的东西。
水采卿戴着面纱,也朝那边投去勘勘一瞥。眼神里充满了酸涩和渴望。
要是她能有这么一瓶养颜泥该有多好,还会像如今这样只能以面纱示人吗?等她的脸好了以后,还有谁敢看低她,她的姿色足以碾压在场的所有人。
太后大喜,在她看来,所有金银珠宝都抵不过林青薇送的这一份大礼啊。她道:“请林姑娘入座,将养颜泥给本宫拿过来看看。”
宫人打开锦盒,把一只青色瓷瓶送上,太后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又打开闻了一闻,满意道:“气息芬芳、沁人心脾,是本宫素日来用的那种,真真是极品。”说着就看向林青薇,眼里带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笑意,可别指望是对林青薇这个人,只不过是对林青薇送来的东西罢了,又道,“林姑娘精心配制这样一瓶养颜泥,确实是有心了。”
林青薇淡淡道:“愿太后青春常驻才好。”
在场的很大一部分妃嫔们感到不解。从前太后和林青薇都是水火不容的,而今却如此融洽?但继而又能够理解了,如今林青薇也不是后宫里的人,与太后没有什么矛盾冲突。
今日的主角是太后,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处在妃嫔群中的惜妃。惜妃的气色也是极为不错的,她为人素来温婉,也没多引起旁人注意,别人也只会以为她是梦了圣宠才会有如此好的气色。
见得林青薇来,她朝林青薇投来眸光,含着清澈和善的笑意。
林青薇入座以后,也注意到了她,便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只是水采卿,打从太后把养颜泥拿在手上以后,那眼神就没从太后的手上挪开过。她心中万般复杂,天知道她有多么的渴望。
如果事情再来一次,她绝不会以那样的方式和林青薇作对。只是可惜,事情不能重来一次。
太后心情大悦道:“来人,给林姑娘赐酒。”
清秀端庄的宫女便端了紫金酒壶过来,给林青薇斟了一杯酒,林青薇若无其事地遥遥敬了太后,便仰头喝下了。
随后太后吩咐开宴。宫人们罗列而入,将美味佳肴一一送上桌面。黎澈杵在林青薇的身后,铁定是与这些美味佳肴无缘了,只有干瞪眼流口水的份儿。
在开宴前,先是萧瑾敬了太后一杯酒,随后是萧晏敬酒,再后则是一干后宫妃嫔一一上前敬酒,说了许多锦上添花的祝福语,太后都一一应承了。
如此轮了一圈以后,最后轮到了水采卿。只见水采卿施施然站起来,宫女一见之下便捧着酒壶从座位的后面绕过,准备行到水采卿身后,从她后边添酒,以便遥敬太后。
敬酒的时候是敬御酒,在座的宾,都是不用自己斟酒的。场上各处,都有穿着清一色宫裙的宫女捧着酒壶候命,见谁站起来了便由离得最近的宫女过去斟酒。
只是正巧,过去斟酒的宫女勘勘往林青薇的这桌后面绕过。再场人这么多,水采卿一站起来,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谁又会去注意到一个侍酒的宫女呢。于是当那宫女刚好自黎澈身边走过时,黎澈就从托盘里拿走了酒壶,笑着眨眨眼道:“姐姐辛苦了,我来吧。”
黎澈虽然换了模样,但那双眼睛也还是他的眼睛,风情无限、魅惑无边,对着宫女抛去的那个眼神儿,宫女先是一愣,随后居然像丢了魂儿似的任黎澈取走了整个托盘,代替她过去给水采卿斟酒了。
等到宫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林青薇支着头,微微往侧后方移了眼神过去,瞅着黎澈一点点走近。不知道的人以为她也是在看水采卿的,知道的人却以为她看的是萧晏。
谁又能想到那个看似娉婷并且挪着小碎步,裙摆轻扬而又婀娜多姿的宫女,他妈的居然是个男人呢。黎澈虽然比一般女子稍高一点,在男人群中却不是出挑的,因而他在场上走来走去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林青薇看着看着,唇边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居然有点期待这货会放出个什么幺蛾子来。
萧晏半低着眼,脸上的神情清清淡淡,忽而他感觉到一束目光朝这边射来,便微微抬眼,循着目光看回去,恰好看见了林青薇明媚如初的模样,不由轻轻一愣。
林青薇并没有察觉,她在看黎澈的时候,萧晏一直看着她。
时光倒转,仿佛回到了从前。她脸上的所有明媚和神采,都是因为他而起。他想,或许他真的只是一时迷茫,打从荆州分别开始,他就已经清醒了不是么。他清醒地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清醒地护着自己认为该护的人,一切的安排都只是为了身边的白衣女子。
他是利用了她,伤害了她。一开始,当她无所畏惧地靠近时,他便打算这么做了。只是如今看到这样的林青薇,萧晏只觉得心里更加的空荡荡的。
好像林青薇这一走,便不知不觉间带走了某种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