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他的一言一行、言谈举止之间,都透着一股意气风发。大抵他从未有过这样美好的感受,他终于可以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想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他看向林青薇的眼神里,带着无与伦比的一抹柔色,被他展现得很好,恰到好处,不显得有半分焦躁浮夸,反而尽是包容。
林青薇这回能够安然无恙地从坤和宫出来,还要多亏了萧瑾的及时出现。再者萧瑾亲自驾临长衍宫,长衍宫上上下下倍感荣光,尽心竭力地侍奉着。林昭仪很受恩宠,那可是宫人们都知道的事。而今看见萧瑾气度从容地步入长衍宫,宫人们都暗叹自己眼拙,他哪里还像以前坐在轮椅上的那般模样。虽然身形不如摄政王高大,一副少年长成,可也是优雅尊贵、清俊儒雅的。后来才发现,不仅仅是长衍宫的宫人看走眼了,整个后宫都看走眼了。
萧瑾在长衍宫里喝了两盏茶的功夫,也没有多待,便起身离去,临走前对林青薇道:“青薇,你好好休息,太后多次为难于你,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林青薇道:“先谢过皇上了。”
萧瑾温和翩翩的背影走出了大殿,林青薇看着那抹背影微微出神。心如则叽叽喳喳地在她边上绕来绕去,说道:“今天可多亏了皇上呀,要不是皇上赶过去,还不知道太后会怎么刁难姐姐呢。姐姐,你有没有觉得,皇上能够站起来以后,就变了?”
林青薇手指轻抚着茶杯杯沿,漫不经心地挑眉道:“那你觉得是哪里变了?”
心如挠挠头道:“说不上来,唔,可能是气质变了,有点光芒万丈的。”
林青薇弹了一下心如的额头,道:“那是因为皇上穿的是龙袍,本就光芒万丈的。”想了想,又轻声道,“还有大概就是,他重新拾起了自信吧。得偿夙愿的自信。”
几天后,太后的处置下来了,心如高兴地手舞足蹈。很快,对林青薇掌管后宫的旨意也下来了,全长衍宫都高兴地手舞足蹈。心如想她本来应该替林青薇感到高兴的,可一见,似乎姐姐并没有那么高兴呐,那她还是不要太高兴好了。
前来传旨的是旭阳宫的太监总管,他对林青薇是一百个恭敬的。当时林青薇就不乐意了,直接走人,去的方向正是旭阳宫。
无奈,一行旭阳宫的宫人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公公尖尖道:“娘娘,娘娘您要去哪儿啊?”
林青薇头也不回:“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找皇上了。”
“唉,皇上不在旭阳宫呢,皇上在青鸾殿。”
于是林青薇又半途折转,去了青鸾殿。
一到殿门口,还不经通传,侍卫就已经给她让了路。门口早有公公等候,见人来便道:“奴才参见昭仪娘娘,皇上有旨,娘娘一到,就让奴才领娘娘进去呢。”
林青薇不咸不淡道:“他也晓得我会来么。”
“下了早朝以后,皇上便一直在御书房里,一边处理政事一边等着娘娘呢。”
到了御书房,太监在门口禀了一声,里面传来萧瑾的声音:“让她进来吧。”太监便轻轻推开房门,请林青薇进去。
林青薇抬脚走了进去,甫一抬眼就看见萧瑾正坐在书桌前,桌面上堆积着今天早朝才传上来的奏折,正忙碌着。
他很有年轻帝王的架势,坐姿端正,目不斜视,骨节分明的手,一手拿着奏折一手执着朱砂笔,正心无旁骛地批阅。
以前她来这里时,都是看见萧晏坐在那里。林青薇不禁有些恍然,萧晏坐在那里时,冷冷清清,手中的朱砂笔陡转飞快,须臾间已笔走龙蛇。可她眼梢一移,不由愣了愣,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般,有些发窒。
多日不见,萧晏也在这御书房里。只不过如今他坐在下首的太师椅上,手里袖着一卷书,正安静地翻看阅读。
准确来说,自从那天晚上以后,林青薇就没再和他见过面。大概自己和他一样,暂时还没想好见面以后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萧晏听到了脚步声,也知晓是她到来,但若无其事地连眼梢都不曾抬一下。仿佛进来的是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不需要他的视线垂怜。
林青薇想,或许今日自个是有些冲动,来得不合时宜。她与萧瑾要谈论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让萧晏听到。
突如其来的不期而遇,让林青薇站在御书房里,竟不知该从何开口。
还是改天再说吧。
可萧瑾显然不给她这个机会。是不是已经习惯了事事都有摄政王在场,所以萧瑾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连他的后宫之事也无碍于向摄政王坦露清楚?
彼时他放下一本折子和手中的朱砂笔,抬起眼来看见了林青薇,温和的眼里盈满了笑意,给他脸上也添了几分光彩。他道:“青薇,你来了,朕知道你会来。”
林青薇僵着嘴角道:“皇上知道我会来,还要那么做?”
萧瑾不紧不慢道:“你是说朕让你掌管后宫一事吧?你应该已经收到朕的旨意了,所以才到这里来。朕觉得你再适合不过了。”
林青薇深吸一口气,看向萧瑾,道:“可皇上一早就知道不是么,我无心留在后宫,更无心与后宫的女人争来争去。不管是当昭仪,当妃子,当贵妃皇后,我都没有兴趣,这是我一早就跟皇上说清楚了的不是么?”萧瑾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淡去,有两分哀凉,林青薇不气地继续道,“所以皇上是不是选错了人?我并不适合做这些事,皇上若是让我来掌管,我必然是唯恐天下不乱,还请皇上三思。”
萧晏稍低着头,清淡的丹凤眼落在手里的书上。只是那些文字看起来竟变得模糊,他许久都没看完一页,也许久都没再翻页。
林青薇说完以后,御书房里的气氛一度有些僵。萧瑾沉默半晌,才涩然道:“朕想,你是误会朕了。朕知道这一切并非你所愿,但是放眼整个后宫,宫中妃嫔朕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朕就只对你熟悉。可这后宫总要有个人来管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