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逐渐落下，轿车从郊区一路疾驰回海安市区。
路上，莫子谦时不时的侧目看唐风月一眼，从上车回来开始，她就一直不说话，靠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出神。
“想什么呢？”莫子谦生怕她崩溃抑郁，忍不住开了口。
唐风月的胳膊肘依旧撑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夜色，“没什么。”
“要不我请几天假陪你出去旅行吧，怎么样？”
“得了吧，”唐风月这才转头看他，“赣村那边医疗站还等着你回去呢，你偷跑回来这事儿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过完中秋假期赶紧回去。”
“那你呢？”
“我能有什么事？”唐风月满不在乎道，“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不过就是说了点事实而已。”
莫子谦一脸的担忧，“在我面前你别装，难受就难受，没什么大不了的。”
唐风月沉默了几秒，声音透着几分勉强，“怎么？非要看到我嚎啕大哭，借酒浇愁你才能放心啊？”
“你要是那样我倒真是放心了。”
“不会的，”唐风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我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为了孩子也不可能跟从前一样，人总得长大，总得成熟。”
“在我面前你不用成熟。”
听到这话的瞬间，唐风月愣了一下，转头冲着莫子谦露出一抹温暖的笑，“谢谢你啊，这些年都对我不离不弃的。”
她不是没崩溃过，当年刚和莫子谦认识的时候，她怀着身孕，学校的课程又重，到后来快到预产期了还因为实验数据的问题整宿整宿的泡在实验室，压力特别大。
预产期的前一天，她去倒水喝，不小心碰翻了杯子，碎了一地，那个瞬间忽然就崩溃了，一个人躲在茶水间里嚎啕大哭。
人可以以平静的姿态度过人生的种种艰难时刻，可是却会因为不小心打碎一个杯子而感受到绝望的滋味。
那个时候是莫子谦最先发现了她，那么一个平时咋咋呼呼的男人，花了一晚上的时间陪她坐茶水间在地上，谁也不说话，就那么坐到了天亮。
也幸好是那天莫子谦在，及时把她送到医院生产。
后来还崩溃过一次，就是在到M国四年后，第一次偶然得知顾言霆和叶佳音在一起的消息。
国内的报纸上拍到了一张两人同行的照片，尽管给叶佳音打了码，可作为闺蜜，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会儿也是莫子谦陪着她度过的，恰好他要躲着找上门来的前女友，索性就带着两个孩子和唐风月一块儿，拖家带口的去了北海道。
其实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呢？
所有的巧合都是有人悉心安排，只为了给你一个看得见光的未来。
车窗外山风阵阵，莫子谦扶着方向盘，一双眼睛一直凝视着前方的路况，神情淡然，和平时的吊儿郎当截然不同，“我吧，八成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就想对你好，让你好好的。”
“……”
“你不多想就好，反正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告诉顾言霆，让他自己心里有个数，看看他后面怎么做，你也休息一段时间。”
“嗯。”
“风月，我妈知道我回来了，想安排两家人一起吃顿饭。”
唐风月微微一怔。
莫子谦的声音很轻，似乎只是随口说出的这么一句话而已，并未真的有多看重，可他却没看唐风月一眼。
半晌，唐风月说，“好，我跟我爸说一声。”
“……”
翌日，依旧是中秋假期。
市医院原本安排了唐风月的值班，需要照顾VIP病房的病人，但唐风月直接跟医院告了假，安排了别的医生替班。
VIP病房里，顾老夫人一大早就在生闷气。
“老夫人，您就别生气了，顾总特意让家里的佣人给您做了您爱吃的鲜花饼，这么一早就送来了。”
李斐将带来的鲜花饼装盘，送到了床边。
顾老夫人没好气的摆手推开，“我什么时候爱吃鲜花饼了？”
“上次您不是还夸这个做的好吃的么？”李斐忙问。
“那是因为小六喜欢吃，那孩子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除了喜欢动物之外，吃的玩的都喜欢的少，难得喜欢这鲜花饼。”
说到这儿，顾老夫人瞪了沙发方向一眼，“现在好了，两个孩子都没来，这鲜花饼送来有什么用？我一把年纪了，对吃的有什么可讲究的。”
顾言霆一早就来了，怕顾老夫人一个人在医院待着太闷，主动过来陪着，晚上正好接出去家族聚餐，因着徐媛也要参加的缘故，不用想也知道晚上的家族宴会会是个什么修罗场。
这会儿挨了顾老夫人的骂，他也不辩驳，吩咐李斐道，“去换点清淡的送过来。”
李斐讪讪的点头，端着鲜花饼出去了。
见顾言霆避重就轻，装着一副没听懂自己话里弦外之音的样子，顾老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是装听不懂还是真的听不懂？”
“奶奶，小六和小七是别人家的孩子，不可能每天都来的。”
“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那就是你的孩子，”顾老夫人沉着脸，“小七就算了，小六那张脸和你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自己没点数么？”
顾言霆苦笑了一声，没说话。
见他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顾老夫人直接扔了个枕头过去，“你气死我算了！给我滚出去，看见你就来气。”
套房的厅里，李斐正和护士准备清淡的早餐，见顾言霆从卧室出来，愣了一下，“顾总，您要走？”
顾言霆点着头咳嗽了两声，面色优秀有些苍白，叮嘱护士道，“奶奶心情不好，麻烦你们了。”
他少有与人这么和善的样子，护士都吓了一跳，“应该的，顾先生您放心。”
顾言霆微微颔首，出去的时候背影莫名的仓皇，脚步也没平时稳健，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他这一早上都是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李斐追出去的时候，看到顾言霆正扶着墙壁咳嗽，拿下来的手帕上染着血，看着触目惊心的。
李斐担忧道，“顾总，您真的不用去看看医生么？”
顾言霆却跟没听见似的，随手将手帕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哑着嗓子问道，“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