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例行查房。
“奶奶，今天血压有点高，饮食上要稍微注意一下。”
VIP病房里，唐风月将血压监测仪收起来，旁边的护士收拾好东西，唐风月授意后，她拿着新采的血样去检验科做化验。
顾老夫人靠在病床床头，一脸和蔼的看着唐风月，“昨晚睡得不太好，做了个噩梦，是不是跟这个有关啊？”
“也有可能，”唐风月倒了杯水递给老夫人，“最近心情不太好么奶奶？”
老夫人接过水杯，“倒也没什么，就是这两天觉得提不起劲来，总有什么压在心里，不大喘得上气。”
“这样么？”唐风月皱了皱眉，“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晚点我去看看复查情况。”
“也就这两天的事儿，风月啊，你这两天怎么来我这儿来的少了？”
说话的时候，顾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让她在床边坐下了。
唐风月的目光有些闪避，含糊道，“最近门诊那边有些忙，您有哪儿不舒服么？”
“人年纪大了总归有这儿那儿不舒服的，也就是看着小辈们过得高兴，在周围转着，自己精神才好。”
顾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风月，你告诉我，是不是言霆那小子惹你不高兴了？”
唐风月立马否认道，“没有啊，您别多想，我跟他能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你就别骗我了，这混小子啊，有时候真的脑子进水，说的话我都不爱听，半点都不会哄女孩子，要不是顾家有产业让他去继承，就跟个傻子没什么两样。”
“也不至于吧，”唐风月听得觉得太夸张，辩解了两句，“您这话要是让大学时候外语院的老师听见了，肯定得气得不轻，他当时可是外语院的高材生。”
“那又有什么用，后来还不是半途而废，回家继承家业了。”
听顾老夫人这口气，似乎对于顾言霆回顾家继承家业的行为并不大赞赏，唐风月犹豫着问道，“您不希望他回家继承家业么？”
“倒也不是不希望，只是人都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他志不在此，强行推上那个位置太勉强。”
“那他当年怎么……”
“那年言霄车祸，”说到这个，顾老夫人叹了口气，“其实言霄那腿也不是没得治了，医生说慢慢做复健也没什么问题，但言霆他母亲非要他回来，她那人要强，当时受了那么大的打击，我也不好逆着她，也就随她去了。”
“也是顾言霆的意思么？”
“问过他，他也没反对，那段时间萎靡不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了，说一千道一万，总之外交官这条路是他自己半途而废的。”
“萎靡不振”四个字落在唐风月的耳中，让她心里咯噔一下，登时握紧了手。
顾言霆回顾氏集团的时间，也就是七年前她离开海安之后不久的事情，她记得很清楚，那会儿顾言霆已经在京都常驻工作了，很受到领导的赏识，外交官这条路按理说是会一帆风顺的。
要说半途而废的原因，她不敢多想。
“风月，”顾老夫人的声音拉回了唐风月的思绪。
唐风月回过神，“奶奶，您放心吧，我没跟他生气，只是这两天工作有点忙，所以才来的少了而已。”
看着她笃定的神情，顾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小七学校的中秋汇演，我让他送咱们一块儿去，风月你不会介意吧？”
顾老夫人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绕到这儿来。
唐风月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头，“我不介意，您临时出院，按照医院的规定，本来也是该有家人陪着的。”
“那就好，”顾老夫人立马喜笑颜开，“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善良又宽容，不会跟别人计较，以后他要是惹你生气你直接来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唐风月勉强的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
两个孩子学校的文艺汇演在周五下午，唐风月上午的手术耽误了时间，一下了手术便紧赶慢赶的往学校去，还好路上不堵车，赶到的时候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风月，这儿，”远远的看到莫子谦的身影，在人群里朝着她招手。
唐风月径直从门口走过去。
“你怎么不去找位置坐啊？”
“位置还用找么？”莫子谦朝着身后一个方向抬了一下下巴，一双桃花眼里浮动这几分戏谑，“那么多人占着位置呢，还怕位置跑了不成？”
顺着莫子谦的方向看过去，唐风月一眼就看到礼堂中间第三排的身影，当下也是眼神一怔，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顾老夫人和顾言霆要来，她一早就是知道的，小禾也参演了话剧，所以徐媛会来她也知道，她没想到的是顾培之竟然也来了，而且这四个人还坐在同一排。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要知道自打二十年前顾培之被顾老夫人逐出顾家之后，这母女俩可整整二十年都没来往过，在同一场合出现都是闻所未闻。
莫子谦凑在她耳边低语，“你不来，我还真不敢过去坐，我怕打起来。”
唐风月抬起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人家教养好得很，你觉得谁会动手啊？顾老夫人那么大年纪，她会动手？”
“那可没准儿，”莫子谦扬了扬眉，“徐媛跟周敏燕打起来那场面我随便没见着，但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闭嘴吧你。”
俩人正咬耳朵说着话，远处那一排位置上，顾言霆的一张脸已经冷的跟一块冰似的了，脸色十分难看。
顾老夫人看了他一眼，“生闷气有什么用？别板着个脸，越看越让人不想看。”
挨了骂，顾言霆眉头一皱也不反驳，可想要脸色好起来确实很难。
顾老夫人直接站起身来，隔着两排座位朝着远处的唐风月招手，十分热情，“风月，这儿给你留了位置，快过来吧，演出快开始了。”
见状，唐风月忙应了一声，“哎奶奶，我这就过去，你先坐。”
说完这话，唐风月拉着莫子谦，边走便警告道，“你待会儿别乱说话啊，这情况已经够乱了。”
莫子谦很不屑的撇撇嘴，“我不说话，他们也乱成一锅粥了。”
走到顾老夫人身边，唐风月正要坐下呢，顾老夫人忽然起身挪了个位置，“风月，你坐这儿。”
看着顾老夫人和顾言霆中间那有且只有一个的空位置，唐风月原本就有些勉强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气氛陡然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