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欣的话让唐风月愣神了半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能有什么感觉,他住院这件事是因为我,何况他还帮了唐家,帮了我爸,我照顾他是还他人情。”
“得了吧,你跟他之间要是算人情的话,这辈子算不清了,”海欣对这个回答十分嗤之以鼻,毫不气的拆台道,“不谈别的,就谈这七年吧,你说怎么算?”
唐风月语塞。
海欣说的没错,他们之间是算不清了。
“我知道你要查出当年陷害你的幕后主使,顾言霆肯定不知情,但他也不无辜,所以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利用,都是他该受的,别想太多。”
“我知道,这事儿绕不过他。”
唐风月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想要揪出幕后主使,想要找到当年周敏燕派人对自己下手的证据,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避开顾言霆,这个决心她早就下了,她只是不想再有别的纠葛。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不就是不想重蹈覆辙牵扯到太多感情因素么?不然你也不会跟他说什么做普通朋友,前任当普通朋友这不是扯淡么?”
“……”
“说到底,你心里还是给他留了位置的,将来事情揭开的话,朋友关系总比恋人关系造成的伤害要少得多。”
海欣跟唐风月这么多年的闺蜜了,一眼就看得出她在想什么,这话说到了她的心里去了。
唐风月说,“我没那么伟大,就是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复杂。”
她跟莫子谦虽然是形式婚姻,有名无实,但是毕竟现在双方长辈都知道也认同了,再闹出别的什么幺蛾子来的话,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
“问题是你有没有想过小六和小七。”
“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顾言霆或许真的就是两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海欣的声音落在耳中,唐风月的面色一滞,下意识的攥紧了床单。
不是没想过,恰恰相反,她当初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就是抱着那么一线的希望,抱着那一点点的几率,这两个孩子的父亲或许是他,所以才没舍得。
“风月我问你,七年前那一晚的事情你记得多少?你确定那些人真的……”海欣也知道着这件事是唐风月心里的痛,所以问出口的时候也有一些犹豫,“你想想呢,你不是医生么,你自己的身体……”
“我不太记得了,”想到那晚的事情,唐风月的脸色便有些发白,“那天……那天晚上之后,我再醒过来已经过去三天了。”
她消失了三天,整整三天的时间,醒过来的时候她睡在酒店里,身上很多地方都很疼,数不清的外伤。
那个时候的她一醒来看到满身的伤痕,想到那个雨夜的一切,魔怔了一样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连去医院做个检查都不敢,只想着逃避那一切,就当是个梦。
她想过找顾言霆的,把那一切都告诉他,可是那个时候他去了京都,工作特别忙,因为保密性质的工作根本联系不上。
海欣说,“其实我一直没想明白,到底谁送你去的酒店。”
“我不知道。”
“你觉得送你去酒店的人跟那帮人会是一伙儿的么?”
唐风月眉头一皱,她没细想过这件事。
海欣说,“我觉得不会是一伙人,你说过那伙人看着就是作奸犯科的那种,不可能说拿人钱财办完了事还帮受害人善后。”
“那会是谁?”
“不管是谁,这个人一定是当时为数不多的目击证人,”海欣忽然说,“你还记得你当年住的那家酒店么?”
唐风月愣了一下,“记得。”
如果是一般的连锁宾馆也就不抱希望了,七年都过去了,海安的变化都恨不得是沧海桑田,何况一家小小的宾馆,但当年她住的是西林酒店,在海安有上百年的历史,如今甚至可以算是海安的地标性保护建筑。
“我让去去查,说不定能查出当年的开房记录。”
海欣的一番话,忽然让唐风月找到了另外一点线索,心里重新点燃了一点希望,“谢谢你啊,海欣。”
“把这话给我收回去,跟我提这个,还是不是姐妹了。”
正说话,海欣那边传来酒店门铃的声音,她转头看了一眼,发牢骚道,“这大半夜的谁啊?”
唐风月说,“你还忙我先挂了啊。”
“行,你早点睡吧,我明天还要去看展。”
“嗯。”
挂断视频电话,唐风月抱着膝盖在床头坐了很久,反复想着海欣问自己的那些话,七年前那个雨夜很多细节她都记不清了,但是仔细去想,很多地方都不符合常理。
空无一人的街道,顾氏集团名下的一辆轿车,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还有她昏迷的那三天,以及醒来时所处的西林酒店。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醒来的时候身上穿着睡衣,真丝材质的价格不菲,床头还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甚至于在套房的厅里面,还放着新鲜的水果和一些点心,那杯当时还冒着热气的茶显然是刚倒了没多久,仿佛早就料到她会在这个时间前后醒来似的。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她醒来,可是房间里却没有任何人。
细思极恐。
如果是现在重新经历一遍那个场景,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个房间任何一个细节,可是当时的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认定了那是那个雨夜欺凌她的那些人带她来的地方,所以她换了衣服就逃走了。
如海欣所说,如果送自己去酒店的人不是那伙要害自己的人,那当时就是在事后有人救了她。
可那人会是谁?
唐风月的脑子里忽然浮现一道白色的影子,区别于那个雨夜所有面目狰狞的人,撑着伞从雨里走出来,逆着车灯的光,整个人都浸染着光晕。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那是当时的错觉。
此时,远隔重洋之蛙。
视频电话刚挂断的另外一边,海欣合上电脑,听着房间里催命似的门铃声,赤着脚去开门,香槟色的真丝睡袍飘荡在身后,露出一双性感的长腿。
从猫眼里看到门口的身影后,她翻了个白眼一把拉开门,抱着胳膊道,“周历,你大晚上抽风?走错房间了吧?”
门口,周历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马甲,单手扶着靠着门框,摆了个十分做作的姿势,扬了扬手里的红酒,“要不要来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