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霆冷毅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唐风月却很平静，用吸管搅拌着杯子里的柠檬片，语气淡淡，“你今天约我出来吃饭，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么？”
“不是，”顾言霆敛了神色。
“那是为什么？”唐风月抬头看向他。
“为了那天在办公室我跟你说的话。”
唐风月心里咯噔一下，拿着吸管搅拌的动作也立马顿住了。
那天在办公室说的话？那句“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你考虑好了么？”
对面传来顾言霆的声音，一下子拉回了唐风月的思绪。
“啊？”唐风月看向他，却在触及他眼神的瞬间匆匆避开，“你开玩笑的吧？我考虑什么啊？”
那天她是因为顾言霆利用支票的事情挑拨自己和徐媛之间的关系，所以才怒气冲冲跑到他办公室去发了一通火的，后来说的那些什么离婚和取消婚约的话，也不过是气急了而已。
就算是顾言霆真的能和叶佳音取消婚约，自己也不可能说离婚就离婚，而顾家也不可能接受一个离了婚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进门。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么？”顾言霆的声音清冷，面上也毫无波澜，一双眼睛平静的让人发慌。
“这不可能。”
唐风月抬起头，掐着掌心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冷静。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那天不是说了么？我取消婚约，你离婚，如果你是顾虑我不会取消婚约的话……”
“我不会离婚，”唐风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四目相接中，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的冰河时光。
唐风月斟酌了一会儿，缓缓道，“我觉得你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我知道之前你对我有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你心里很乱，我完全可以理解，但不管怎么样，时间过去就是过去了。”
顾言霆凝视着她，瞳孔一点点的收紧。
“既然你母亲已经搬到燕郊去了，只要她不再对我的生活横加干扰，七年前的事情我也不会再追究，你不用愧疚，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了，过得很好。”
“是么？过得好？”顾言霆的声音有些冷。
“是，过得好，”唐风月面不改色，“或许在你眼里不怎么样，但在我心里这样的生活我很满意。”
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字眼，顾言霆那收紧的瞳孔中仿佛扎了两根刺一样，无形的疼痛让他额头上的青筋都跟着跳了一下。
“奶奶的病我会认真治疗，海安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我们就当普通朋友吧。”
这话落下后，顾言霆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真正相爱过的人分手之后，做不了朋友，因为只要一见面就会不甘，只要想起来就会心痛，甚至连听到他的名字都会不由自主的紧张……
唐风月却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是故意的。
沉默了半晌，顾言霆问，“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就当陌生人。”
桌子下面，唐风月攥紧了桌布的一角，面上却保持着平静。
顾言霆想和她破镜重圆，要她离婚重修旧好，以为这样就可以将他知道的那些怨恨抹平，但她不愿意，如果不是为了查清七年前的幕后黑手，她甚至不愿意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两个人的想法是完全背道而驰的，这样的矛盾下，她什么也做不了。
和徐媛的关系恶化，就是给她敲了警钟，让她意识到，在玩火的边缘试探，顾言霆是不可控的。
所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在赌，赌顾言霆虽然不肯轻易放弃，但他的的心高气傲在愧疚面前可以为她退后一步，当不成恋人，朋友也行。
“先生，太太，你们的菜。”
唐风月看了来上菜的服务生一眼，解释道，“我们不是夫妻。”
服务生一愣，露出尴尬的神色，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对不起女士，我还以为……”
“没事，”唐风月宽容的点了一下头，并不多说什么。
“真的很抱歉。”
服务生走了之后，顾言霆还一直沉默着，紧皱的眉头压着几分明显的不虞。
“先吃饭吧，”唐风月尝了一口菜，打破了沉寂，“这儿红烧狮子头味道确实不错，做的很入味。”
“喜欢就多吃点，”对面传来顾言霆的声音。
“嗯。”
“……”
两个人谁也没再提刚刚关于‘普通朋友’和‘陌生人’的抉择，心照不宣的将这个问题暂时丢在了脑后，假装这顿饭可以岁月静好的吃完。
可他们都知道，这顿饭吃的时间再久，到最后还是要有一个结果。
谁也不会想在一段不清不楚的关系里继续下去，看不到任何未来，也摸不清对方的心思，女人是这样，男人也一样。
而此时，隔着雕花的屏风后面，一男一女正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我表哥绝对不会答应的，我太了解他了，他这人绝不将就。”
闻言，海欣转过头不气的朝着周历瞪了一眼，“将就个屁，我要是风月，我连朋友都不跟他当，给他脸了。”
见海欣翻脸，周历立马怂了，一缩脖子，“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你看咱们俩现在这不就是朋友么？”
“谁跟你是朋友？”海欣没好气的推开他，“滚一边儿去，你属狗皮膏药的？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十五分钟前她刚尾随唐风月到这家餐厅找了邻座的位置坐下，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就看见周历厚着脸皮在她对面坐下了。
从珠宝店跟到市医院，又从市医院跟到这儿，不当侦探可惜了。
此刻，周历老老实实回到对面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摊开餐巾，一副优雅绅士的样子，淡定道，“你坑了我九百万，我跟着你不过分吧？”
“那是你自愿刷的卡，什么叫我坑你？”海欣一脸鄙夷的看着他，抱着胳膊道，“怎么着？后悔了？珠宝订购合同上白纸黑字，不退款。”
周历拿着筷子吃菜，一边吃一边说，“这你不用担心，我花出去的钱从来没有要收回来的道理。”
海欣眉头一皱，“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的卡刷爆了啊，再加上昨晚的事情我妈知道了，我所有的钱都被冻结了，现在无家可归，”水晶吊灯下，周历那双桃花眼眨了眨，泛滥着无辜可怜却又理直气壮，“所以你得负责。”
“什么？”海欣的脸色直接就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