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很安静，顾言霆本来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吃饭就是吃饭，慢条斯理，食不言寝不语是他自小的家教修养。
但唐风月因为很早就没了母亲的缘故，家里的亲戚长辈们对她都格外宽容，所以养成一个自由散漫的性子，最受不了的就是沉闷的氛围。
想到自己在这儿醒来的事情，她索性问起顾言霆事情的原委来，“那个，昨晚我怎么睡在这儿了？”
顾言霆反问，“你不记得了？”
唐风月摇摇头，犹豫道，“我没喝酒啊。”
“那还记得最后清醒是什么时候么？”
“最后清醒的时候？”
唐风月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就记得我是送一个女服务生到休息室，她脚崴了，然后我陪她坐会儿，再后来……”
再后来她犯困，就睡着了好像，再后面的事情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顾言霆若有所思，原本就清冷的面色微微发沉，眉头也皱了起来。
唐风月小心问道，“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你不是都想起来了么？睡着了。”
“是吗？”唐风月将信将疑的看着顾言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要真的是睡着了的话，自己也睡得太死了。
原本她还想追问点什么的，可顾言霆的手机忽然响了，她只好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想着昨晚海欣也在场，回去她非得问问她怎么丢下自己一个人走了。
顾言霆去厅接电话，刻意走的远了一些。
“喂？”
“顾总，”电话那头传来助理李斐的声音，“昨晚的监控被人破坏了，完全查不到是谁把唐医生和周少带去一个房间的，但是可以确定周少的确是被人下了药，血检的初步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
“怎么样？”
“是一种黑市上很常见的迷药，一般来说服用之后会昏迷很长时间，周少服用的少，所以醒得早，唐医生那边……那边因为没做血检，所以也不清楚她究竟是服用了多少。”
听到这话，顾言霆往餐厅方向看了一眼。
透过餐厅的玻璃门，正好可以看到唐风月的背影，正心无旁骛的吃着饭，完全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想到她睡了一整晚都没醒的事情，顾言霆说，“不用血检了，她应该服用的不少，有副作用么？”
“应该是没有。”
“那就行，监控确定不能恢复了？”
李斐的语气很小心，“是摄像头的故障，直接没录下来，所以是不能恢复的。”
顾言霆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凝结着几分寒意，“把昨晚所有参加宴会的人员名单都彻查一遍，尤其是女服务生。”
那头愣了一下，“所有么？”
尽管考虑到顾老夫人身体的原因，昨晚的宴会只宴请了顾家亲族里的人，可即便是这些人，数量也十分可观，再加上服务生们，这如同是海底捞针。
顾言霆没说话，可这迫人的寒意仿佛能透过电路传过去似的，李斐在电话那头莫名觉得后脖颈子一凉，迅速应了下来，“是，我这就去彻查。”
“……”
早餐后，黑色的奔驰商务车从燕郊庄园驶离。
而燕郊庄园的主别墅二楼，一架望远镜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夫人，该吃早餐了，”身后传来老管家的提醒声，顾老夫人这才放下望远镜，乐呵呵的在阳台上坐下。
“我说什么来着，言霆和叶家的婚事啊，肯定成不了。”
老管家在一旁悉心的布菜，闻言也跟着笑了笑，“您怎么这么笃定呢？昨天寿宴上，少爷可什么都没说，叶小姐也来了，还是以未婚妻的身份呢。”
闻言，顾老夫人撇撇嘴，一脸的轻蔑不屑，“得了吧，她算是哪门子的未婚妻？订婚宴没举行不说，连个订婚戒指都没有，也就是口头上说了一下，还是趁着我不在海安的时候言霆她妈跟叶家吃了顿饭就商量了的。”
说起这事儿，顾老夫人便一脸的老大不乐意。
管家劝慰着，“毕竟那是少爷的母亲，少爷的婚事她是有权做主的，何况当时少爷也没反对不是么？”
“那会儿是那会儿，现在可不一样了。”
顾老夫人笑眯眯道，“你刚刚没听见小玲说啊，早上一大早的，两个人一块儿吃早饭，多融洽？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子，跟叶家那个算是怎么回事？”
左右顾老夫人是不喜欢叶佳音，所以怎么都看不顺眼。
老管家无奈道，“可这事儿也难办啊，叶家那边总不能无缘无故的退婚。”
“这有什么难办的？”顾老夫人的眸色沉了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是半生积累的从容不迫，“昨晚的事情少不了跟她有关，让人盯着她点儿，也不必跟她多说什么的，到时候她干了什么，都送到她父亲那儿去就够了。”
同样是想高攀顾家，叶家老爷子可没他女儿这么大的胆子，恐怕一旦知道自己女儿都干了些什么，胆子都要吓破了，那儿还敢再提婚约的事儿？
管家点点头应下了，感叹道，“很多年都没见到您对什么事这么上心了。”
“是么？”顾老夫人不置可否。
“自打二十年前那件事之后，您就几乎没再插手过家里这些事……”
提到二十年前，顾老夫人的神色黯了几分。
管家见了，自知失言，“我多嘴了。”
顾老夫人却只是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说来，这么多年她不争不抢的，也是挺委屈的，昨晚她也来了，可满场来的人啊，大概都不知道她来了，倒是挺懂事的。”
听闻这话，管家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谁。
“一直都听说，那位是个好脾气的人，这次要不是因为孩子，也不至于这样，实在是夫人这些年被您迁就着，骄纵了些。”
“那孩子的身体还是一直都不好？”
“是，先天性的心脏病，虽说不严重，但也要仔细养着。”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顾老夫人说，“你去找找国内外这方面的专家，看看能不能治，快中秋节了，让人送点东西去给孩子。”
管家登时愣了一下，“您的意思是……”
这哪是送点东西而已啊。
这么多年顾老夫人都没给过徐媛那边好脸色，这才让整个海安的人都以为周敏燕才是顾家的夫人，如今看来，这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