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生怕她不信，还拿出车钥匙来在唐风月眼前晃了晃，“喏，我没骗你吧，我的车就在停车场停着呢。”
唐风月默默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消化了一下震惊的情绪，正色道，“我比较好奇，哪家医院给您出的健康证明。”
有心脏病史，还给病人开具健康证明审核驾照，这不是拿人命开玩笑么？
“海安市第一医院。”
“市……”
唐风月喉咙一哽，当下十分尴尬。
这么巧的么？
老太太跟个孩子一样，自顾自嘟囔道，“我这次回海安啊，就是要再开一次健康证明，不然驾照就要被吊销了，每年都要体检，真是太麻烦了。”
“您还嫌麻烦啊，高速公路的收费员也真是敢让您进，”唐风月神色严肃，“您这样的开车是对别人不负责，也是对您自己的身体不负责，等您家里人来了，我要好好跟他们说说。”
唐风月当医生也有几年了，对不听话的病人向来说话直接，有些病人你不说的严重点，他根本不当回事，尤其是老年人。
老太太却似乎是从来也没见过有谁这么跟自己说话，眼里一股新奇劲儿，“好，等你见了我大孙子，你好好骂骂他。”
“可不得好好骂么？就算是您身体健康，那也得有人陪着您开车。”
“我大孙子平时工作忙。”
“能有多忙啊，”唐风月听到这种话就很不屑，“忙到连家人都顾不上的话，这工作还有什么意思？”
老太太连连点头，似乎是十分赞同这样的话。
俩人聊着天，不知不觉时间过去，服务区的工作人员来敲门，说是救护车已经到了，安排老太太回海安。
唐风月是参与了急救的医护在编人员，未免后续有医疗纠纷问题，也不得不跟着救护车一块儿回海安。
医院住院部走廊上。
护士将唐风月的执业医师证件还有市医院的工作证还给她后，道了谢，“唐医生，那边检查结果出来了，抢救及时，病人没什么大碍。”
唐风月收好证件，笑笑，“不用气，我进去跟奶奶打个招呼就走了。”
“你不等等么？病人家属过会儿就到了，电话里还说要亲自跟你道谢呢。”
“不用了，我还有事呢。”
唐风月婉拒之后，敲门进了病房。
“奶奶，好点了吗？”
老太太靠在床边，换了医院的灰白色条纹病号服，银白色的卷发下，精神矍铄，半点不像是需要住院的人。
“丫头，来坐，这儿有桃子，吃个桃子。”
“不吃了，我是来跟您告辞的，”唐风月笑笑，站在床尾道，“您好好休息，注意身体，以后可千万别一个人开车了。”
“你要走啊？”老太太立马直起身来。
“嗯，我还有工作要忙，得赶着天黑走呢。”
正说着话，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匆匆走了进来，声音薄冷却急促，“奶奶——”
空气中，四目相接。
顾言霆站在卧室门口，唐风月站在床尾，迎面对视的瞬间，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错愕。
“你怎么……”
唐风月看着顾言霆半晌，似是想起什么来了似的，又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老太太，忽然明白了。
这么巧的么？奶奶是他奶奶？
顾言霆也还愣着，“所以……是你救了奶奶？”
“你们俩认识啊？”
一道询问声从病床上传来。
“啊？”唐风月和顾言霆几乎同时抬头，看向老太太，却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忽然微妙起来。
老太天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一脸疑惑，“怎么都魔怔了？”
“是认识，”顾言霆率先回过神，神色复杂的看了唐风月一眼，“没想到是她救了您，奶奶你还好吧？”
老太太潇洒的摆摆手，“我好着呢，幸好这丫头陪了我一路，不过怎么这么巧呢？你们俩认识？怎么认识的啊？”
问‘怎么认识的啊’这话的时候，老太太刻意拉长了尾音，笑眯眯的一双眼睛里竟浮起几分看八卦的亮光，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顾言霆看向唐风月。
没等他开口，唐风月忙避开他的目光低着头看手表，“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奶奶，等我回海安有空了再来看您。”
老太太笑眯眯的点头，还朝着唐风月挥挥手，“去吧，下次见。”
‘吧嗒’一声门响，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床尾，“还看呢？眼珠子都要跟着人家走了。”
顾言霆回过神，“您说什么？”
“我说你想追人家就去追，光盯着看有什么用啊。”
“我没追她。”
“哟，是吗？”老太太眉头一扬，跟孩子似的露出挑衅的神色，“我看你一进门来看到人家啊眼睛都不动了，恨不得长在人家身上，这都没追人家，难怪你娶不着媳妇儿，只能听你妈安排。”
闻言，顾言霆的眉头皱了皱。
老太太一脸的失望，叹气道，“我还当你铁树开花了呢，看样子，还是得眼睁睁的看着你跟叶家那个丫头结婚喽，婚礼我可不去。”
说着，老太太随手翻开床头的杂志，一副懒得搭理顾言霆的样子。
顾言霆站了会儿，忽然开口道，“奶奶，我出去一会儿。”
“你忙你的呗，”老太太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可等顾言霆一出去，她立马丢下报纸从床上弹起来，蹑手蹑脚的跟到门口，小心将病房门打开了一条缝，耳朵贴了上去。
外面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李斐，跟市医院的李院长打个招呼，把唐风月从去基层下乡的名单里替换掉，让她留在海安。”
“……”
隔着门板，老太太弓着腰笑的一双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全靠捂着嘴才没发出笑声来。
还说没在追人家，这种背后的小动作都搞上了，摆明了死鸭子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