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乐洪亮,两人并肩而跪,毛婷婷说:“真的不方便。”

    刘十三说:“没事,我带着材料,慢慢解释。”

    哭声停止了,监工的老道士不满地看过来,刘十三心领神会,干号起来,可他光哭不念,显得十分业余,毛婷婷赶紧哭喊:“跟我学。韩牛大伯啊!”

    刘十三也喊:“韩牛大伯啊!”

    毛婷婷喊:“好不容易啊!”

    刘十三也喊:“好不容易啊!”

    毛婷婷见旁人转移注意力,小声对刘十三说:“我太忙了。”

    刘十三大喊:“我太忙了!”

    毛婷婷心中一突,差点摔倒,幸亏老道士耳朵不灵光,并没指责,她赶紧说:“今天没空,明天再说。”

    刘十三心想,今天你干活,明天干完活去毛志杰那儿挨揍,行程紧凑,肯定没空,赶紧说:“婷婷姐,没时间看材料,我说给你听,两句话的事。”

    毛婷婷起个高调,哭腔最高亢处气息一断,十分有技巧,咿咿呀呀地喊:“韩牛大伯啊,你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刘十三哭丧着脸,抽泣地说:“我整理好资料,发现你没结婚,生育险不合适。养老跟伤害险呢,简直为你量身定做的。你想,三天两头被打,打出个三长两短,能领多少保金……”

    老道士咳嗽一声,刘十三只好先停下,干号几声,毛婷婷提点说:“眼泪,要挤点。”

    流泪对刘十三来说,与生俱来,并不困难,然而周围闹哄哄的,老道长念念有词画符,他发挥不出实力。

    刘十三踌躇,问:“你身上带风油精、辣椒油什么的了吗?”

    毛婷婷说她不需要,传授了些入戏理论,鼓励他:“你就想象下最惨的事情,加油。”

    刘十三立刻想到牡丹。他努力回想,牡丹跟她男友撑着一把伞的场景,遭遇的每一句羞辱,奇怪的是,内心酸酸胀胀,一滴眼泪没掉下来。

    他的眼泪好像在考场那天全部流光,悲伤干涸成黑夜的形状。他能走回无边无际的黑夜,高铁飞驰,大雪纷扬,高一脚低一脚,脚印渗透着过去的泪水,但他现在一滴都没有。

    考场那天,悲伤到极点,夜凝固了,他拼死拼活,想抓住一缕光。

    从此以后,卑微刻苦,但是不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