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山林深处传来。
叼着一根烟的老尚头扭头一看,发现马背上的人正是他在城里负责监视的那个手下。
情况怎么样?
尚老大,人已经到了,最快也就半个钟头就会出现。
多少人?
就那小子一个人,骑着马来呢。
那人满身热汗,为了在封白赶到之前传递消息,一路上都没敢停下片刻,简直是豁出命地狂奔。
此刻瞧见尚虎那双深邃而阴沉的眼睛,他也硬生生稳住气息,赶紧回话。
好!
听到这话,不止是尚虎,周围潜伏的所有土匪全都一脸欣喜。
三十个人对付一个,而且他们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算对方是神仙,今天也得栽在这里。
一伙人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堆放在眼前的钱大洋。
都给老子振作起来,宰了那小子,回到山上老子连摆三天宴席,敞开肚子吃喝。到时再去山下抢几个婆娘,好好乐呵乐呵!
尚虎狠狠吸了一口烟,感受胸腔内的炽热气息,他豹眼中凶光更盛,高声叫喊:
明白了,尚老大!
尚老大威武!
有酒有肉的日子,就是神仙也不换啊!
一帮土匪听得热血沸腾,双眼都泛起了红光。
干这行图啥?还不是为了钱和女人。
行了,都给老子提起精神来,待会儿谁要是惊动了那小子,老子亲手剁了他!
尚虎向远处眺望,只见茫茫雪线中,一道骑马的身影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他立刻瞪向四周,低声喝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原本喧闹的山谷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只剩下......两侧树枝上偶尔塌落的积雪声,以及刺骨寒风的呼啸声。
哒哒哒!不久之后,
一阵悠然的马蹄声随着寒风传入了众人耳中。
穿过杂草的缝隙,一行人终于看到了骑马而来的那个人影。
然而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这么冷的天,那小子几乎是赤裸着上身,眼睛半眯着,就像一座行走的冰雕。
这小子脑袋坏了吧?
这么冷的天,他怎么没被冻死?
冻死最好,咱们也不用费事动手了。
山谷入口处,躲在灌木丛中的几个土匪看着这一幕,不禁腹诽咒骂。
年前就冷得厉害,大家都以为过年之后天气会回暖,没想到倒春寒比年前还要冷。
寒风肆虐,大雪不停。
别说那些贫困潦倒的乡村,就连长沙城里,几乎每天都有关于冻死人的消息。
清晨城门一开,就有马车拉着尸体送往乱葬岗。
有的能用草席卷一裹,遇到善良的送尸人还能找个地方埋了;更多的则是被抛弃在荒郊野外,成为野兽的食物。
而这小子倒是好,棉袄披在马背上,仅穿着一件薄衫。
他们在这儿蹲守了将近一夜,全靠着烈酒取暖,否则非得冻死不可。
山谷外吹来的冷风裹挟着厚厚的雪粒,打在脸上生疼。
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骑在马背上的瘦削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封白那张宿醉未醒、略带倦容的脸庞落入了众人视野。
眼看他步入山谷,渐渐走入了他们的包围圈,一众土匪心跳如鼓,兴奋的眼神几乎掩饰不住。
十万大洋啊!
只要宰了这个小子就成了。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堆积如山的银元摆在面前,唾手可得。
快呀!
他娘的,磨磨蹭蹭的,能不能快点!
无数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身影,暗自计算着射击距离。
山谷的雪层之下早已埋好了三道铁链,一旦过去,定会人仰马翻。
那时候,也正是他们动手的时候。
然而,一群土匪越是焦急,骑在马背上的封白却越显得悠闲。
他悠哉游哉地前进,还不时念叨些什么。
可惜距离太远,加上山谷中寒风凛冽,猎猎作响,将他的声音完全淹没,根本听不清楚。
一帮匪徒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冲上去,对着马身上捅上一刀。
不过因为尚虎之前的警告,他们都只能强忍住内心的冲动,咬牙切齿地等待着。
不足五十米的距离,封白竟走了三四分钟才接近埋伏地点。
只要再往前走上三四步,那锐利的铁链就能瞬间切断老马的前蹄。
那时,事情就算成了。
吁——
然而,正当封白骑着马即将踏入陷阱之时,他忽然轻轻吆喝一声,拉紧手中的缰绳。
身下的老马应声停下。
隐藏在山头的土匪们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纷纷屏住呼吸,紧张地对视着。
然而很快,一众土匪们的脸色便变得难看起来。
停下来后的封白,竟然只是往后仰了仰身子,从背后取出一壶酒,拧开盖子灌了几口,还称赞酒好喝。
我靠!
奶奶的!
这小子是不是专门过来戏弄老子的?
目睹此景,一帮土匪气得几乎要吐血。
尚虎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像地底下的树根一般,肚子里的无名怒火几乎快要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