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儿处在被人们私下调侃耻笑的不堪境地,一时名誉扫地,又听郭天说挨了自己父亲好一顿痛骂,不许两人再混到一块,便不敢再去找郭天偷情,更战战惶惶远远躲着阿乔,整日心里七上八下,祈祷郭天尽快跟阿乔一刀两断,自己好哪天光明正大被郭家接纳。那边郭天则精神焕发,毫不在意别人说三道四,反而为自己的桃花运得意不止,人前人后,优哉游哉,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心想水泥厂就这么两个天赐绝色,还都让自己优先占了,刚品了天仙味道又迎来妖女入怀,这在苏溪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比!快活之下,郭天只等着哪天丁家主动找上门来自愿把事情做个了结,一切再做打算,或者真如自己父亲所说,耗到最后,阿乔突然明白了轻重愿意归顺也未可知。
十好几天过去,萍儿心里骂郭天薄情,自己不找他,他竟也不想法儿见她!正烦恼间,忽听说阿乔跟别人说出这般狠话——萍儿愿等郭天十年,就不会白等!把个萍儿震得几乎要昏厥过去。萍儿赶紧找个机会跟郭天私会,做娇怜态逼郭天想办法成全两人好事。
“她要这样,我能怎么办?她是个狠角,这谁都知道,你更知道!”郭天两手一摊,无奈说道。
“你就让她治了?是她不想跟你过了,反过来还不想让你舒服,是不是也太狠毒了!说让我等十年,这是要把我吊在树上让人都来看好看,你也得眼睁睁看着,由着她耍我,是不是?”萍儿逼问郭天,看他皱着眉不说话,便一努嘴背过身去,气愤说道,“都是惯出来的,全水泥厂的男人都惯着她,才惯出她这德性!”
郭天哼了一声道,“她是自己惯自己,不识抬举!”停了会儿,拦腰把萍儿抱住,嬉笑问句,“宝贝,如果真让你等十年,你等吗?”
“不等!”萍儿扭动一下身子立刻回道。
“哈哈,真的不等?”
萍儿转过身来,假装不满地瞟一眼郭天,用手打一下他,然后把身子紧贴上去,柔声细语说道,“我敢等那么长时间吗?中间不定你又会迷上哪个,怕不止一个两个,早把我扔一边去了,我萍儿的好,怕是等你七老八十了才会想起,那时候肯定会说,这辈子也就萍儿是真心真意贴着我。”
郭天又是哈哈一笑,捏捏萍儿的鼻子,“会吗?宝贝,你倒是想得够远的,我七老八十什么样都让你想到了!”心里有点被萍儿的话打动,但却不愿意被萍儿看出来,摆出一副玩世不恭不以为然的样子。
“信不信由你,我不怕你不要我,是我上赶子扑你的,你不要了,我就自认是自己没那个福气……我也不怕人家说我勾引你,是个狐狸精,哼,坏话还不知有多少呢,让他们说去,反正我是认了,我就是这个命!”萍儿一边说一边眼泪就掉下来了。这话本是在跟郭天见面前她预先就想好要说的,她没料到真的说出来,发现竟是自己真心委屈的言语,便不由得伤心起来。
“说得那么惨!”郭天笑道,但带出一股不耐烦的情绪,“什么命不命的,我告诉你,我娶定你了!你只要耐心等,不怕等不到!我说话算数,结婚的时候大办一场,绝对是这水泥厂有史以来第一隆重,老子就是要让你风风光光踏进我们郭家大门!妈的,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去,有本事到时候别来上礼庆贺,老子倒要看看!”
这话萍儿已经听过好几遍,不再能够让她欣喜激动,她要的是郭天赶紧跟阿乔离婚,却从郭天这里讨不到任何法子,心里骂道,“好听的话说三遍就是骗人的鬼话了,他盼着阿乔回来呢,到时候立刻就翻脸不认识我是谁了!”但萍儿不敢表现出对郭天有丝毫不满,心想一朝把这公子哥惹烦了,必没自己好果子吃,自己不是第二个阿乔,所以凡事只能忍着,只能想着法儿让郭天丢不下自己。
萍儿心焦气闷,连着数日请假不去上班,人很快变得憔悴起来,家里人也跟着上火,数落她做事不知深浅,生生把自己吊在半空中,一个人见人夸的精明人,竟落到这种地步,让人看笑话!萍儿父亲说他现在只要一见郭厂长和丁总工程师,脸就发烧!萍儿听了愈加痛苦,因平素是个孝顺的,自己做的又是不光彩的事情,所以不敢顶撞半句,只是一个人躲在屋子悄悄流泪。
好友黄玲来看望萍儿,对萍儿生出同情。这黄玲跟阿乔、萍儿,还有一个叫淑慧的,是学生时代相处最好的女伴,阿乔傲气,以后渐渐疏远了黄玲和淑慧,只跟萍儿交往,于是四个人分成两伙,平时极少聚集,只留了些表面的情谊。如今阿乔跟萍儿的关系成了这样,黄玲本觉得萍儿卑鄙无耻,在她看来,萍儿貌不胜阿乔美,家不如阿乔贵,却总是随在阿乔后面与阿乔争风吃醋,一脑子下贱想法,难怪会作出那种龌龊事情。但因黄玲一向不满阿乔的傲气,便对两个人一并都投了幸灾乐祸的态度,又有好奇之心,便想约淑慧以关心解劝之名一起去看望阿乔和萍儿。淑慧是个不愿招事的,一口拒绝,黄玲只好独去,先去看了阿乔,阿乔冷言冷语,只几分钟时间黄玲便感觉不能再待下去,不曾想跑到萍儿这里,萍儿抓着她的手流泪不止,一下子就把她打动了。
黄玲安慰萍儿道,“总要支撑起自己,你憔悴成这样,扛不过去,只会让某些人高兴,人家就怕你不难受呢!”
萍儿挑开散乱的头发,泪眼瞅瞅黄玲,低头不语,隔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我也知道,但又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愿意……后悔也没用了,没想到你还能来看我,应该不是来看我好看的,是吧?”
“想哪儿去了,萍儿!就怕你担心这个,所以犹犹豫豫不敢马上来看你,这也让淑慧猜中了,所以她死活不敢来,不知道来了该跟你说什么,反倒弄得你多心。”
萍儿眼泪立刻流了出来,“替我谢谢淑慧……多心不多心还重要吗?再怎么着也是名声坏了,没脸见人……”
“不要这么说,你有你的不是,但你也不是成心要破坏他们,都知道他们早就闹得不能过了,多长时间不在一起住了?恨不得就是两个陌生人!我就不知道这阿乔是怎么想的,不想过,又不去离,这么耗着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又不是郭天不……”黄玲突然觉得不对,就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她本想说“又不是郭天不想要她了,她可是太被抬举了”,意识到这话会伤害萍儿,就赶紧打住。
萍儿早在那里不住摇头,以为黄玲会把后面的话讲出来。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萍儿道,“你既然来了,我想求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说,萍儿,只要我能做到!”
萍儿犹豫半晌,这才说,“想让你给阿乔传个话,我想单独见见她,她要是同意,看在哪儿见方便……这事我求你千万替我保密。”
黄玲吃惊地望着萍儿,但立刻便应诺了。
黄玲是急性子,又欣喜自己承担了一项重要使命,日后少不了会做个见证的角色,因此告别萍儿后立刻就去见阿乔了。这黄玲还真说动了阿乔,跟阿乔讲萍儿现在不思茶饭,人瘦得都成了个鬼模样了,能不能可怜可怜她,单独见她一面,她肯定是有话想说。阿乔终于讥笑一声,道,“那就见吧,看她想说什么!”
见面安排在晚上黄玲家里,黄玲预先打发自己丈夫和孩子去了别处。萍儿先到等着,等阿乔到了,黄玲迎阿乔进来,聊了两句,便快速离去。
萍儿坐在靠墙的床边角落不敢抬头,似乎等着阿乔先开口说话,但没过多久,萍儿已然压抑不住,捂着脸抽泣起来,一发哽咽难止,哭诉道,“那天你说了那句话,说我倒是配他合适,知道你是信口开玩笑说的,可我当时真的生气了,觉得你……你也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他,好多年了,尽管这样,我也不是存心,我没有那么坏,阿乔……你们闹成那样,看你也是不想回去了,他又老是来找我,时间一长……我知道是我不好,我要是不搭理他,肯定也没事……”
阿乔站着不往萍儿那里看一眼,一脸嘲笑,任萍儿自说自话。
“不管怎样,是我对不住你,招人骂,招人恨,都是应该,自作自受,你想怎么惩罚,我都没有怨言,我死的心都有!”
阿乔不由得哼了一声,扭头厌恶地瞥了萍儿一眼。但是这一瞥,让阿乔吃了一惊,这才注意到萍儿果然憔悴得可怕,眼睛都陷了下去。
萍儿继续哭泣,阿乔走到沙发那里坐下。
“你看上他什么?”阿乔突然问。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老早……”
阿乔一笑,从沙发上站起,“你知道的!你能不知道吗!因为他是厂长的儿子,你看上的就是这个!要是就因为我说了那句话,说你配他合适,你才想着要跟他,那倒好了,现在你听我的话吗?我告诉你,他不是个好人!我让你等十年,是想让你去重新找个好人!不是你配不上他,是他配不上你!他要不是有个当厂长的父亲,他连狗都不如!”
萍儿顿时止住了眼泪,努力琢磨阿乔话里的意思,但很快又开始哭泣起来。
“我不说了,你想跟我见一面,也见了,好自为之吧!”阿乔说着朝屋门走去。
“别走,阿乔,”萍儿跑过去拉住阿乔的手,“我求你别恨我,要是错,我知道我只能错下去了,要不就只有死,我真的是不想活了……”
阿乔挣开萍儿的手,扭头看她一眼,低声道,“你我都很可怜,都是为了名声!”说完开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