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雪和江宏仁通话:“我接到了亲生父母的电话,是帝京阮家。卦象告诉我,他们心怀鬼胎,此行怕是有些波折,但我那一线生机正应在阮家,我还是得去一趟。”
江宏仁不放心她:“要不我也过去?万一发生什么事情还能有个照应。”
江怀雪拒绝了:“等我摸清情况,再接你过来。”
她处理好手头杂事,几天后抵达帝京,回到阮家。
见了阮家人后,她着实失望。
这一家人蠢的蠢,坏的坏,没有一个良善积德之人,看不出半点特殊的地方。
她难以理解,那一线生机应在何处?
然而此时,江怀雪看着眼前这一纸密密麻麻的推演过程,脑海里闪过阮家父母的脸、聂豫身上沾染到的气运、谢重延躺在床上没有呼吸但浓郁到凝实的紫气,终于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生机应在阮家,却不在阮家,阮家是一点线头,只为引她走过重重关卡,让她得以顺利地见到谢重延。
她的那一线生机,实际上在谢重延身上。
她现在回顾前面近二十年,才发觉一点蹊跷。
阮家的女儿未出生便与谢家订下娃娃亲,出生后却被抱错流落在外,幼童早夭,江怀雪苏醒,多年后归家,遇到昏迷被害的谢重延。
每一件事情如果走向不同,都会引发截然不同的后果,如今这一切,这是偶然还是必然?
冥冥之中,是天意如此,还是有看不见的大手在背后推动?
她的生机应在谢重延身上,又具体指什么?
各种谜团扑面而来,江怀雪沉吟许久。
她将桌上的纸拿在手里叠来叠去,最后叠成一个三角形,捏在指尖凝视。
深夜里雾气升腾,室内仿佛也起了一层水汽,江怀雪的眉眼氤氲其中,显得有些迷离。
她指尖一松,那折成三角形的纸便晃晃悠悠跌落下去,还没碰到地面,就唰一下燃起火光,瞬息间化作一小撮灰尘,堆在地板上。
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管怎样,能活下去总比早死要好,就像江老头说的,他还等着以后让江怀雪给他上香呢。
江怀雪轻轻一笑,翻回床上睡觉,上床前把拖鞋一踢,恰好将不远处的灰尘踢散。
第二天是周六,阿姨来给江怀雪清扫房间,突然“咦”了一声。
“大小姐,你是夜里开了窗户吗?我记得昨天我把地板拖得很干净,怎么今天缝隙里有这么明显的灰尘。”
阿姨每天打扫,家里人在卧室又都穿着干净的拖鞋,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状况。
江怀雪倚在懒人沙发中看书,闻言抬头,冲阿姨歉意一笑:“我不记得了,应该是吧,下次我注意一下,今天辛苦您了。”
她长得漂亮,弯着眼睛笑起来时很是甜美,阿姨看得心都软了,连忙说:“这有什么,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只是想提醒大小姐,最近天气冷了,夜里开窗户容易着凉,您要是想通风透气还是尽量白天开窗。”
江怀雪乖巧点头:“谢谢阿姨,我记住了。”
阿姨拎着装有灰尘的垃圾袋下楼,因为厅也有垃圾,她就顺势去了趟厅。
不知哪里来的风忽然吹来,阿姨手里的垃圾袋袋口一松,一些肉眼难见的灰尘便漂浮而出。
坐在厅里正在和阮母说话的阮父全身一冷,猛地打了个喷嚏。
阮母停住话,关切地摸了下他的额头:“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阮父皱眉:“可能有点。我约了谢家的人,说咱们明天上门拜访,你说要不要带怀雪过去?”
阮母还是有些犹豫:“真的要把怀雪嫁过去吗?谢三爷那个情况……她到底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阮父站起来想找手机看消息,可能是起得有点急,脑袋一晕。
他揉了揉太阳穴:“德勇那边已经准备行动了,谢家的事情我是不敢断定的,只能先把怀雪跟主家绑上,要是有个万一,咱们也有退路。”
“我知道你是看怀雪优雅好看,符合了你心目中对于女儿的期盼,但眼下情况特殊……以后不管如何,咱们多给怀雪打些钱,保证她生活富足,你看怎么样?”
阮母说:“也只能这样了。”
她不是不感觉可惜的。
虽然这些年她和阮如曼关系很好,阮如曼也是同一层豪门圈中倍受赞美的名媛千金,但是她总觉得阮如曼身上差点什么,不符合她对女儿的全部期望。
直到江怀雪回家的第一天,她看着跟她同桌吃饭的江怀雪浑然天成的美貌气质,突然醒悟。
阮如曼缺的是一种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贵气,那是后天培养也没能给予她的,但是江怀雪拥有。
那一刻阮母心中颇有惋惜,忍不住想如果江怀雪从小没有被抱错,养在阮家,现在该有多优秀,而她作为阮家的夫人,在夫人圈子里又该多有面子。
阮母像失去了一个值得炫耀的绝世珠宝一样,遗憾地叹了口气。
早晨时阮父打了个喷嚏,谁也没当回事,但是没想到当天下午他就发起高烧,脸上烧得通红,脑袋昏昏沉沉,人都爬不起来。
家庭医生看过以后,就说必须得送医院,不然容易由高烧引起其他病症。
阮家人于是赶紧把阮父送到最近的医院里打吊针,又听从医生的建议让阮父留院观察几天。
阮父和谢家约定的第二天见面详聊婚约一事,自然不了了之。
跟着阮家上下去了趟医院后,江怀雪乘车回来,在花园里散步,看着有一小片雪白簇拥的大朵花丛非常好看,便询问路过的管家。
“这是什么花?”
管家仔细看了看,又叫来园丁确认,才答:“是一种秋菊,名字叫做金堂玉马,是阮先生点名要的。”
江怀雪“噗嗤”一笑:“他点名要白菊?”
虽然此白菊花非彼白菊花,但它也是白菊花啊。
管家对于她明显带有嘲讽的笑容语气视而不见,补充道:“采购的时候阮先生喜欢名字,点名要它,后来发现是白色的菊花后就淡了。”
可不是嘛,谁家里好好的花园种一片白色的菊花。
江怀雪猜测,阮父多半想直接让人把它拔了,又觉得是自己一开始点名要的,怕丢脸,不好意思开口。
“金堂玉马,好名字。”江怀雪含笑抚过花瓣,若有深意道,“可能很多事情就像选花这样,看名字看表面,觉得富丽堂皇,以为结果一定得偿所愿,却不知道有苦说不出的都在后面等着呢。”
管家似乎什么也听不懂,他低着头静立一旁,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