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当然不会坐,因为椅子比炕矮,谈判处于下风可不行。
他继续站着,严肃地道:“郭玲玲,我昨晚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郭玲玲一愣,随即笑骂:“小样儿,我说要嫁给你了吗?不就睡一觉么,多大个逼事儿,你以为我像你那么没出息啊?女人这一辈子,哪能就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那我还不得疯了啊?”
夏川倒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真是敞亮人啊。
大眼睛,双眼皮,一看就是敞亮人。
“是是是,玲玲你一看就是胸怀圆大理想,哪能在我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他没叫姐姐,因为这个称呼,代表着一个不可替代的人。
“嗯。”郭玲玲也不计较,对夏川的恭维还是比较满意的,她继续道:
“跟你说明白了吧。我有钱有人,有权有势,就是没有心眼儿。我想赚钱,不是小商小贩那种赚钱,要暴利,但我不知道怎么做,你帮我。”
夏川顿时目露惊奇,兼心生敬意。
有权有势啊?
老子也要混入官倒的行列了吗?
以后可以公款吃喝了吗?
夏川压下心中的火热,肃容问:“请问小姐官居何职?”
“啥意思?”
“就是你干什么的?”
“草,老娘啥也不干,但我爹是村长!村长你懂吗?就是皇帝!”
夏川眼珠子差点飞了,你家的村长还兼着皇帝?
他只想纳头便拜,请收下我的膝盖。
郭玲玲很满意这震撼效果,得意洋洋地说:“告诉你,我祖上可是兵部尚书,如果在满清时候,我是真正的八旗子弟,格格呢。”
“明白了。”夏川明白这傻妞啥都懂,说村长是皇帝只是开玩笑。
当下也笑道:“清朝灭亡之后,满族人都改成了汉姓,而你们郭络罗氏改成了郭氏,是不是?”
“差不太多。”郭玲玲悠然喷了一口烟,又解释了一番:
“郭络罗氏改成了郭氏、国氏、罗氏、洛氏。但文革的时候,国家不允许姓国了,又改成了郭。所以我们村姓郭的最多,大部分都属于郭络罗氏。”
夏川暗暗不屑,老边村屁大个地方,弄的像多大家族似的。
同时产生一个疑惑,这地方看起来都穷疯了,怎么村长的女儿还抽得起万宝路?
闻着也不像假烟啊。
其实郭玲玲的穿戴足以证明是有钱人了,只不过夏川看惯了三十年后动辄几万元的衣服,再看这年头的服装,怎么看都像挖煤的。
尤其是郭玲玲的穿戴缺少一种格调,类似刘雪瑶那种,才是真正有底蕴的。
当然,和左诗云就更没法比了。
夏川脑中飞快思索,试探着道:
“玲玲,我也喜欢暴利,从这一点看,咱俩是一路人。但要想暴利,只有赚钱方法还不够,再加上本钱也不够,必须和权势结合起来。换句话说,你得能罩住。罩得住就是生意,罩不住就是投机倒把。明白吗?”
郭玲玲果然是敞亮人,直截了当地说:“你觉得我爹罩不住是吧?放心吧,什么叫有人?就是要什么人有什么人!你先说怎么赚钱吧。”
啪!
夏川打了个响指。
毕竟是睡过的女人,好处必须给。
“玲玲,有你这句话,我就敢说了。你见过金矿没有?”
“见过。那都是有主的,你想去抢过来?怎么抢?”
夏川一阵恶寒,这美女是混黑社会的料子,什么都敢干啊。
“咳咳,抢人金矿这种事,太没有技术含量。那和上战场拼刺刀有什么区别?我们要做的是狙击手,隐蔽在暗中打冷枪。嗯,比如,我发现了一个小金矿,你能不能办下开采手续来?”
郭玲玲瞪大了眼睛:“你有毛病啊?还办什么手续?直接开采啊,小金矿都没有手续!在谁家地里就是谁的,你懂不懂?”
夏川一阵头大,无奈地叹道:
“傻妞,夜路走多了终究会遇到鬼的。把目光放远一点,如果我们做大了,对手也会变成重量级的,那你还能罩得住吗?有一点点破绽都会被对手利用,会让我们致命!
从法律上讲,地下的所有资源都是国家的。虽然现在有点乱,管理不到位,但不等于以后不规范。所以,我们必须赚的每一分钱都合法。你就说能不能办吧。”
郭玲玲一把扔了烟头,猛地跳了起来,激动地抱住夏川说:“原来是大金矿啊?在哪?”
夏川瞠目,这妞怎么拎不清呢。
“不是大金矿,我说的做大是指我们以后要做大企业的。至于小金矿,就在老边村的范围内。”
郭玲玲眼中露出一抹失望,忽然眼珠一转:“老边村啊,这地方我办不下来。”
夏川眼皮一跳,怎么意思,她想独吞?幸亏我没说在哪个地方啊。
他慢条斯理地笑道:“玲玲,你不是说,要什么人有什么人吗?”
“没错。可我不是老边村的人啊。”
“啊?”夏川豁然猛醒,“你哪个村的?”
“向前啊。郭家这么有名,你不知道啊?”
夏川浑身一晃,指了指郭玲玲,无语地道:
“我还纳闷这破地方,哪来的大家族呢。向前在蒲石河吧?离这一百多公里,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郭奇玲笑嘻嘻地说:“你还是市里人呢,到农村来干什么?”
“好吧,我采金矿来的。你呢?”
“我到表姐家玩。我表姐夫你认识,土管所的。”
“明白了。”夏川郁闷了,这美女胆子真大,连夜追出十八公里,送肉上门,白白让老子泄露了金矿的秘密,这下被动了。
姐夫两瓶老龙口都没搞定的事情,小姨子一脱解决。
郭玲玲兴奋地说:“夏川,你跟我回去,帮我找金矿吧。”
夏川一怔,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玲玲,我知道向前的沙金挺有名,成色不错。只可惜,你们那没有大矿,都是高丽人开采剩下的,用不了多久就淘干净了。”
夏川并没有忽悠她,在他的记忆中,向前的黄金再有一年就淘尽了。
那真像郭玲玲说的,在谁家田地里就是谁的,哪个也没有手续,挖个竖井,支上滑轮就干。
如果是现在,早被抓起来了。但那个年头,采了就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