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住进他家那天,衣柜里就挂满了我尺码的各季新衣。
我知道那是他花了心思让人准备的。
只是,他的审美,和我还是有些差异。
“合适的,但女人嘛,总不会嫌衣服多,我买的都是新上市的款式。”
他点点头,“这倒也是,那你放开买,不用省着。”
他说着,伸手到包包里掏了张银行卡。
“这卡你拿着,想买什么尽管买,以后不要问爷爷拿钱了,都结婚了,还问爷爷拿钱,会被笑的。”
我没接他的卡。
我和他,不是那种要上交工资卡的真实夫妻。
“厉宴庭,不用的,宁绍荣还给我的分红,一个月内会付清,宁氏上季度的分红,迟些天也要发了。”
“再说,厉氏不是明天出薪水吗?”
厉宴庭嗤地笑了。
“厉氏那点薪水,够宁大小姐买一条裙子不?”
我也笑了。
“不够的,所以,我要努力做好榆洲岛这个项目,提成应该能买好多裙子。”
见他手里还拿着卡,我接了过来,塞回他包包里。
“真的,我不缺钱。”
要是真缺,我大可以跟陆昕禾或孟楚鸣那借。
厉宴庭没吭声,只静静看着我。
我知道他不高兴了,但不高兴也没办法。
这是原则问题,我不能退让。
气氛不再轻松,甚至有点绷紧。
我坐在他腿上,就显得尤其尴尬。
我伸手捶捶自己的腿,“哎呀,脚有点麻了。”
说着,撑着他胸膛坐回座椅上。
他没说什么,也没像以往那般说要帮我按按。
只拿出Ipad回邮件。
回到家,他就去了书房。
显然,他不是不高兴,而是生气了。
我也很无奈。
我和他,本就是交易。
结婚是他提的,但他给了我远超普通人能从婚姻里得到的金钱。
甚至,我现在也比许多婚姻中的女人要幸福。
他对我足够的尊重,甚至,包容得过份。
工作上他是我良师,生活上他对我似兄长包容宠爱。
情绪价值十足。
我不是没心的,该拿什么,不该拿什么,我有底线。
现在的他,给我够多了。
我但凡再多求一点,就显得我贪得无厌了。
刘叔刘婶把饭菜都摆好了,厉宴庭还没出来。
刘叔要去叫。
我起身,“等我去吧。”
我敲响书房门。
“进!”
我没开门,只有门外叫他。
“厉宴庭,吃饭了。”
里面沉默了一阵,才回,“好,我就来。”
入座后,他沉默地吃着饭。
木无表情的厉宴庭,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我识趣地,不招惹他,也默默吃饭。
吃到一半,他突然对我说道。
“我让律师把赠予合同拟好了,明天一早签。”
语气冷淡,神情淡漠。
我突然无措起来,无来由有点心慌。
“那个……那个,其实不急的。”
我这话,多少有点言不由衷。
我和他结婚,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这桩婚姻,是我复仇的垫脚石。
他赠予给我的那些股份,是大把大把的、数不完的钱。
是我复仇所需的最有力武器。
而这个,也是我和厉宴庭最初提结婚时的交易条件。
可现在,他要兑现给我。
我却突然觉得这些股份有点烫手。
不是我不贪钱了。
而是,我的心莫名地不安起来。
“不!这是我俩最初就说好的,公开婚讯就给你,只是昨天有点忙,没来得及弄。”
昨天谁都没提这事,今天一天也没提。
只在我拒绝收他银行时提,他生气的点是什么。
一目了然。
他的眼睛黑沉,像一池寒潭,冰冷、深不可测。
不复平时的温柔和包容。
我不寒而栗,被动地点点头。
“嗯,那明天签吧。”
他又道,“你把陆昕禾叫来,有她在,你放心些。”
我像被甩了一巴掌。
缓了半晌,我深吸一口气,才道。
“不用,我俩都说好了的,我相信你。”
我心揪着痛,仿是听到什么娇弱的东西碎裂的声音。
但我再细听,又什么都没有。
他点头,“行,你自己看着办。”
我俩的关系,似是一瞬间跌至冰点。
退到前所未有的僵局。
我从没面对过这样的他。
我心慌、不安,却不知该如何解决。
或许,这根本无解。
除非,我肯收下他的银行卡。
可这是我的底线。
如果我收下了,我怕自己会节节败退。
又像前世一样,陷进一个“情”字里,最终还为情掉了命。
他确实是个好男人。
可越是这样,我越要保持清醒。
我和他的关系,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不牵扯感情,只谈钱、利益。
“厉宴庭,我留在厉氏,会让你为难吗?”
我想起了厉西洲那些话。
又想起,厉宴庭在办公室与高管开会,跟大户通电话,从不避讳我。
我|日常接触的许多,都是厉氏机密。
我是不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越了线?
他猛地抬起头,死盯着我。
“你想回宁氏?”
我摇头,“我没想过。”
没进厉氏前,确实想过。
但进厉氏,是我事业起飞的最佳助跑道,宁氏就变成了鸡肋。
但现在,我良心发现,我还是,太贪心了。
这对厉宴庭不公平。
他依旧盯着我,“那是留在厉氏让你难受了?”
我忙摆手。
“不,留在厉氏我能学到很多东西,我也能接触到更广的人脉,知道更多自己的不足。”
他对我这么好,我要说难受,要遭天打雷劈的。
“那就好好待着!”
他放下碗筷,起身离开。
显然,更生气了。
是因为我负责着榆洲岛项目吧。
我现在离开,这刚磨合好的团队,前期所做的准备,又得粉碎重来。
有形无形的损失,都很大。
而他,向来极讨厌没担当半途而废的人。
他离桌后,我也没什么胃口。
草草把碗里的吃干净,起身离桌。
刘叔一直站不远处,见我也离桌,忙迎上来。
“冉溪小姐,今天的饭菜不对胃口?”
四菜一汤,才动了一点点。
我安慰他,“不是,我和厉宴庭喝了下午茶,不太饿。”
刘叔显然不信。
“厉爷以前是工作狂,一个月没几天在家吃饭,他忙,消耗大,又不挑嘴,什么都能吃很多。”
我明白他的意思。
“行,一会我去问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刘叔点点头,带了些心疼。
“他呀,明明很年轻,却背下整个厉家,一天天的挺累的。”
“他这些年,全副身心都放工作上,对家里的事、身边的人,可能会疏忽一些,冉溪小姐你多担待点他。”
显然,刘叔也看出我俩不对劲了。
只不过,他猜测错了方向。
他以为是我生厉宴庭的气。
“刘叔,我会的,他对我很好。”
这段婚姻,虽然才开始没几天。
但我不仅得到了高额金钱所得,别的所有体验和感受,都远超我所期待。
他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我心情低落,回到卧室,盘膝坐在沙发上,强打起精神整理资料。
十点多,卧室门推开。
厉宴庭迈着大步走进来,看见沙发上的我,他似是愣了一下。
我忙站起来,殷勤地问他。
“你晚饭吃得少,我去叫刘婶给你准备夜宵。”
“不用。”
他制止我,探究的视线视线扫过我,落在我的电脑上。
仍是冷淡的嗓音。
“你回你卧室睡,我不习惯两个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