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母猪
殿外的石榴花开得繁茂，一簇一簇的，热烈夺目。
殿内的沉默震耳欲聋。
染素汐怔忡着抬起湿漉漉的睫羽。
似有感知般，江聿谨视线下移，与她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萧赜的手指十根手指上上下下地点在身侧：“表叔叔你说什么？”
他在极力压着上扬的唇角，袖子里跳动的指节彰显着明目张胆的兴奋。
江聿谨半敛眼睫，淡声道：“下官说，下官也很喜欢母亲的选择。”
原来他是满意大长公主将她买来，送给江骍……
江韶闻言，慢慢缓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小叔你什么时候喜欢将话说一半，藏一半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殿下和侄儿一样，都不怎么喜欢听那些弯弯绕绕的。”
吓死他了。
萧赜显然对江聿谨的解释很是不满意，道：“谁说的，本宫倒是觉得，话只说一半听着比较顺耳。”
江韶打了个哈欠：“殿下，咱们切磋也切磋完了。您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可要回去补眠咯。”
“你去吧。”
你？
江韶浓眉微动。
他一人？
“殿下和小叔还有悄悄话聊？”
“不是。”萧赜抬手一指，“本宫想要留她再弹上两日的曲子，不知表叔叔是否舍得？”
江韶皱眉。
说得好听，留她再弹上两日的曲子。
天知道，这两日里，萧赜会对小瘦马做什么？
总之不会仅是听曲这么简单。
江韶刚想开口，就听江聿谨道：“殿下喜欢，有何不可？”
染素汐的心倏地缩紧，脸颊泛上绝望的青白。
“好，哈哈哈哈……”
“只是，下官可能也要叨扰两日了。”
萧赜的笑声一顿。
江聿谨笑痕清浅：“府内女眷，本该由主母过问。奈何母亲年事已高，行动不便。侯府内又无主母……臣也是无法，还望殿下莫怪。”
“她又不是什么猫儿狗儿，何须表叔叔您亲自看管？难不成，表叔叔是怕本宫吃了她不成？”
“殿下说笑了。实在是她的胆子小，又不谙宫内的规矩，下官只是担心她会说错、做错什么，无法挽回。”
萧赜面上的笑容已经全然不见：“本宫不怪她便是。”
话语间，他一抬手，似是不经意，“嘭”的，打翻了盛着朱砂的琉璃碟，瓷片飞溅。
江聿谨垂下眼尾，退一步，拱手道：“既然殿下如此厚爱，那下官现在就去禀告陛下。”
萧赜一听这话，慌张抬手：“哎表叔叔，都是自家人，你也别一会儿一个臣，一会儿一个下官的了。还有刚刚咱们说的那个……不过是咱们两人之间的事，你何必拿去给父皇增添烦恼？”
“若是仅仅关于下官的事情，下官自然会依着殿下。可是她，她是骍哥儿生前唯一的女人。她的肚子里，怀有我们宣平侯府唯一的香火。”
萧赜默了默，说：“表叔叔说得对，小侄子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终于，染素汐心头的大石头落了下去。
这时，江聿谨忽然看来。
男人温润的眉目倒映在女人的水眸深处，被荧荧水光簇拥着，别有深意。
染素汐犹豫了片刻，红唇轻启：“小女琴音浅薄。能得殿下的喜爱，实在是三生求来的福气。小女愿意再奏一曲，来恭贺殿下在与三公子的切磋中取得了胜利。”
萧赜诧异地歪头，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好啊。表叔叔，你陪本宫一道欣赏吧。”
江聿谨：“是。”
又是一曲终了。
萧赜一边点头，一边疯狂地拍手称赞。
然后，扬声一字“赏！”
太监端着一杯带着馨香的温茶走到染素汐的面前：“姑娘请。”
染素汐鼻翼翕动，隐约间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秀眉陡然一跳。
这味道！
素手颤了颤，叩首道：“多谢殿下赏赐。”
昂头，一饮而下。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想不到骍表兄的妾室看着娇嫩柔弱，实则是个豪爽的。表叔叔你看，本宫又没有逼她，她竟然将茶当作酒一般一口闷了，哈哈哈……”
江聿谨淡笑没有撘话，眼角余光暗暗飘向跪坐在琴案后的倩影。
“来人啊，伴舞。”
萧赜的话音才落，就有舞姬鱼贯而出。
染素汐脚趾蜷缩，继续弹奏起来……
“铮的”，一声杂音。
强忍住体内快要让她崩溃的痒意，颤声道：“殿下赎罪……小女有些身体不适……”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似乎很是费力，莹白的面颊上透着一片粉红。
萧赜瞥了眼身侧的小太监，眼中是深深一片雀跃的暗色：“还不快带人去偏殿休息一会儿？”
起身时，染素汐还是没忍住，漏出了一声短促的轻哼。
她脸色潮红，忙去瞄江聿谨。
这次，却没有回应。
染素汐被带走后，萧赜捻着手背上沾染到的朱砂，若有所思地问江聿谨：“表叔叔，你见没见过母猪发情？”
江聿谨面色不改，微微摇头。
江韶听到这话，浓眉皱得死紧，一阵恶心：“殿下何时不喜欢花花草草，开始对牲畜感兴趣了？”
“本宫对牲畜当然不感兴趣。可是对于面若芙蓉，身如牲畜的人，却是有兴趣得很啊。”
江韶听得糊涂。
再细一琢磨，他慢慢回过点味儿来。
头皮登时狂跳，暗道糟糕。
太子说的是那小瘦马！
江韶询问地看向小叔。
见江聿谨一脸无波地欣赏着舞蹈，心里焦急，只能再度开口：“殿下，她怀着我兄长的孩子。”
“本宫知道啊。”萧赜眨眨眼，“表兄你说过好多次了，本宫听到了啊。”
“那您还……”
“韶哥儿。”
“小叔……”
江聿谨鸦睫微掀：“看舞。”
波无澜的语气里，拢着不明的情绪。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萧赜迫不及待地对着小太监勾手：“速速去准备笔墨纸砚，本宫要去画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