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好精巧的莲蓬
江韶问：“不是说要亥时？”
浓睫颤颤，像是蝶翅：“这几日亥时的时候，您也不在流杯轩啊。”
“还敢顶嘴。”江韶凑近了几分，“这是不怕我了？”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染素汐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倏地，腰间一紧。
反应过来的时候，江韶已经将荷包捏在了手里。
“这里面是什么？”
瞥了眼染素汐惊慌的眼，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掌心。
紫娟凑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称赞：“好精巧的莲蓬。”
“确实精巧。”江韶仔细研究一番后，满不在乎地丢给紫娟，“送你了。”
紫娟惊喜地塞入怀里：“多谢三公子！”
染素汐面色难看，视线死死盯着紫娟的动作，一字一顿道：“劳烦三公子还给我。”
“我送出去的东西，自是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那本就是小女的东西，三公子您擅自送人，又有何道理？”
“嘁。你都是我宣平侯府的，你的东西自然也算是侯府的。”
染素汐咬牙，“您的意思是，凡是侯府里的物件，您都可随意拿取、摆放？”
“当然。”
“那芙蓉榭的香炉，您是否也有权利更换香膏？”
江韶瞬间冷下脸，狠狠隔着面纱捏住她小巧的下颚：“小瘦马，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怕我杀了你？”
周围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腹诽：这人是宣平侯府的谁啊，这么想不开招惹江三公子，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吗？
“姑娘！”春花惊叫着想要上前，却被护卫给拦在了外面。
染素汐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迎着江韶的目光，说：“三公子若是在大庭广众下杀人，才是疯了。”
“我什么时候害怕过世人的眼光？”
“您从前不怕，是因为还有世子在上面顶着。可现在……不同了。”
紫娟没听出染素汐的意有所指，煽风点火道：“三公子，染姑娘好像在威胁您啊。”
“滚！”
紫娟一个激灵，滚到了一旁。
江韶半眯着眼睛俯睨了染素汐半晌，邪佞一笑：“我现在忽然对你攒的那一箩筐的新消息感兴趣了。”
染素汐被他看得汗毛直竖，“外面人多眼杂，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那就去长乐坊吧。有酒、有牌、有美人，还有美人榻。”
……
长乐坊三楼雅间。
江韶屁股往后一蹭，跷起二郎腿：“说吧。”
“劳烦三公子先清一清屋子。”
“真麻烦。白芨，你们都出去。”
房门被关进关紧的一刻，染素汐立刻开口道：“去神隐寺的时候，有人一直在暗中跟着小女。”
“……小瘦马，你要是不想我发脾气，最好说点儿我感兴趣的。”
“跟着小女的人，应该与偷换香膏的人是同一个。”
“你怎么知道？”江韶问。
“芙蓉榭虽是小女的住所，但也不是随意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就像是去神隐寺为世子送灵一样，能去的下人都是有脸面的，寻常的二等丫头都无法随行。”
“你知道那人是谁？”
“还不清楚。但是，对方既然来了小女的窗外偷看，就说明小女这里有她感兴趣的。”
因为事情非比寻常，染素汐以防隔墙有耳，她故意说的隐晦了些。
奈何江韶饮了酒，脑袋实在是转得费劲：“别绕弯子。”
“对方的目的是侯府的子嗣。”
“你说，那人是想谋害侯府的子嗣？”
“不只是子嗣……”染素汐默了片刻，说，“也有可能是侯府的主子。”
江韶愕然之余，浓眉用力地皱到一起。
“三公子，小女担心，世子并不会是最后一个受害的人。”
两息的安静。
江韶忽然问：“这话，你同别人说过吗？”
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严肃。
“从未。”
江韶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这么重要的事情跑来同我说做什么，找我小叔才对啊。”
染素汐语塞：“……因为……因为小女当初投诚的人是公子您啊……”
“所以说啊，府里那么多聪明的人，你为什么偏偏要找我投诚？”
“……”
说起这事，染素汐也后悔得心肝疼。
当初她去找江韶投诚，不过是因为在佛堂被江韶的煞气所迷惑。
以为他不似外界传言那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以为他有魄力，会愿意为调查兄长的死因肝脑涂地。
她想活，奈何位卑言轻。所以才想到了抱江韶的大腿。
谁承想，她的这个决定非但没有将自己救出于水火，反而招惹了更多麻烦。
江韶是有魄力的，但他把自己的所有魄力都用在了喝酒和折磨人的上面。
每天刚刚起床，江韶就已经是醉的了。
自从江骍出事，到江骍入土。染素汐除了见到江韶烧过两张纸钱外，他一点儿正事儿都没做。就是吃吃睡睡，或者吓唬她。
江韶灌了口酒入喉，说：“算了。你自己记得，回去和小叔再说一遍。”
一想到二爷那张丰神如玉的脸，以及之前他暧昧不明的眼神，染素汐就不可控制地红了脸。
“小瘦马，你脸红什么？”
染素汐心头一紧，忙捂着脸侧过身：“小女热。”
“热就脱。”
染素汐脸上的红晕倏地褪去。
江韶懒懒倚着桌边，一根手指勾着酒壶晃啊晃的。
他说：“小瘦马，我兄长的死，你真的不知情？”
“天地可鉴，小女和您一般，希望世子爷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也是。没了兄长，你什么都不是。若是连肚子都是空心的……”江韶笑了笑，“得。算你命好，爷暂且决定不和你这小瘦马计较往日的恩怨了。”
“三公子同意随小女回府了？”
“不回。”
“……”
“一码归一码，你害我落水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已经算是我仁慈了。休想得寸进尺。”
什么叫一码归一码？
那日若不是江韶非要将她丢到池塘里，他又怎会自食恶果？
染素汐声音放柔，“三公子，鸾姨娘的说想请您回府商量一下几日后游湖宴的事情。”
江韶笑了：“正事？”
染素汐点头。
江韶笑得更大声了：“你不去打听打听，我何时参与过商量正事？”
他放下手中的酒壶，身子微微前倾：“小瘦马，你什么时候和姨娘这般亲近，还替她跑起了腿？还是说——你有什么把柄被鸾姨娘抓住了？”
“三公子若真是好奇，不如亲自去问问姨娘。”
“想诓我回府，没那么容易。”
染素汐吸气：“三公子如何才愿意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