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的意识并不算清醒,她似乎感觉出现在抱着她的人是爸爸,所以拼命往他怀里钻去。
江秋曳腰腹处抽搐了一下,手臂上青筋更加明显。
他嘶了声,抱着芋圆的手紧了紧。
纯手工定制的淡灰色英式衬衫上冒出了烟,腰上两个刚被烫出来的洞还是热的。
罪魁祸首的两个小红角还在拼命往他怀里钻。
察觉到自己被推离了爸爸的怀抱,小家伙急了,小手紧紧攥住衬衫,宛如濒死的人紧紧趴在浮木上。
“好疼……”
她声音哽咽地说出这句话,弱不可闻。
因为之前哭了太久,声音已经哑了。
江秋曳顿了片刻,一只手拖着她的脑袋,一只手调整了她躺着的姿势,把那冒火的小角往外偏了偏。
他握着芋圆的小手,白净干燥的手上也蹭上了许多血。
小阮看了一眼后视镜,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攥紧。
一张严肃粗犷的脸顿时崩得更紧了,从他细微抽搐的眼角可以看出来,他此时的内心并不平静。
这是什么东西啊!
“小阮。”
副驾的位置上有人在叫他。
此时刚好遇到红绿灯,小阮身体僵硬,慢慢扭过头,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家、家主,您吩咐……”
商清规朝他笑了笑,白玉般的面容却叫人觉得阴恻恻的,好似有一股凉气从脚直冲到天灵盖。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开车吗。”
他似笑非笑地吐出这句话,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唇角的笑意慢慢凝结,眉眼间透露出几分危险的味道。
小阮的脸色骤变,他咬紧牙关飞快地开口表忠心。
“家主您放心,我对商家绝对忠诚,我用生命担保,小姐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商清规收回视线,对这个回答不说满意,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转过头,视线在小家伙头顶那两只小角上停留片刻,而后问江秋曳。
“去华泽吗,我让人拟合同送过去。”
江秋曳的投资产业遍布全国,其中自然也包括医疗行业。
华泽的地理位置在京郊,是一座偏离市中心的私人医院。
因为对目标户的定位不同,所以选择的位置比较偏。
别的不敢说,起码那里的保密措施做得是做好的。
江秋曳没有说话,看上去像是默认了。
他靠着座椅,本来工整的衬衫解开了两颗纽扣,隐隐露出锁骨。
离小家伙近了才能感觉到,这温度真不是一般的高。
那对火红的小角渐渐暗淡下去,江秋曳把手指伸到旁边,白净的指腹被映得很红。
他垂着眸,用纸巾轻轻把小孩脸上的血擦掉,深刻的五官并不凌厉,配上小心翼翼的动作时给人一种奇异的观感。
“这孩子的身世有问题,应该不是被抛弃的,我让人去找她的生父。”
听到商清规的话,江秋曳的手停住。
他的头垂得很低,黑色的碎发遮住眉眼,方才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好似是错觉。
片刻后,他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继续给小孩擦脸,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薄唇里倾泻出去。
“可是她都叫你舅舅了。”
商清规揉了揉眉心,没再说什么。
江秋曳若无其事地捧着芋圆的小脸,手指在上面蹭了蹭。
平常白里透着红的小脸,现在白里透着白。
京都华泽医院——
急救室外面,商清规的助理手上抱着新鲜出炉的合同,给几个医生一人发了一份。
“各位先看一下这上面的内容,为了我家小姐的安全,还请各位尽快做决定。”
一个医生草率地看完第一页,疑惑拧起眉:“保密合同?江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江秋曳站在墙边,怀里的孩子被西装外套遮着,根本看不出长相。
只能从下方漏出来的漂亮小衣服看出这是个女孩。
“字面上的意思。待会你们在里面看到的所有东西,只要出了这间房,就不能再提一句。”
这么神秘为了一个小孩,几个医生都是头一次见。
不过这份合同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医院本来就有一条关于保护患者隐私的规定。
于是所有人就都签了名字,按上了自己的指纹。
助理把几份合同收起来,跟商清规说了一声后回去录合同了。
因为刚才那个合同,所以现在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好奇得不得了。
抢救室内,江秋曳把怀里的小孩放到病床上。
他拉下被烧得全是洞洞的西装外套。
第一眼最直观看到的是小孩额头上那个拳头大的血窟窿,第二眼……
“嘶——”
抢救室里顿时传出几道齐刷刷的抽气声。
“这、这是……”
几个医生看着江秋曳,眼神震撼,还没有缓过来。
“这是人类吗……”
江秋曳一只手拿着外套,目光扫过这几个医生,离开之前提醒了他们一遍。
“别忘记你们刚才签的合同。”
医生呆呆地点头,目送他离开了抢救室。
对着病床上这个不明生物,他们顿时觉得十分棘手。
这时,有个医生突然幽幽问了一句:“你们有没有觉得……从进来起,室温好像一下子高了许多。”
“好像是……”
“别管那些了,先看孩子。伤口这么重,给脑部做一个检查吧。”
抢救室外面,小阮终于想起了答应江筠的事情,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手机。
这手机一直开的震动放兜里,一路上屁股都要给他震麻了。
他这点开一看,好家伙,密密麻麻全是通话。
他粗手粗脚地回了一句:
少爷别担心,救回来了。
这句话过去之后,对面显然很激动,手机叮叮弹了好几条过来。
我妹妹怎么样、受伤严重吗?拍个照片我看看。
小阮抬头看了一眼急救室的门,默默打字。
家主和江先生不让拍照片。
另一边,江筠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麻了。
不让拍照片?这得是多严重?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转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商颂宁,走出去叫来江家的女佣,让她在这里守着。
一个多小时前商颂宁醒过一次,看到江筠的时候她很开心,问了他几个问题之后又睡着了。
现在都十一点多了,不出意外的话她会一觉睡到早晨。
江筠轻手轻脚地关上病房门,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联系司机。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他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在那里吵吵闹闹。
急着离开,他便没有多留,只听到了几句话。
老头很生气地质问护士,问为什么他才请两天的护工话也不说一声就离开了。并且要求护士和医院要帮他找人。
住这里的都是有钱人,护士得罪不起,只能不停地安抚着他。
走出好远,江筠还能听到老头胡搅蛮缠的声音。
司机开车到华泽医院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巧的是,他刚到急救室门外,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进去的医生一个个满头大汗的,被烤得脸色通红。
“江先生,这个伤口我们没办法包扎,刚才给小姐做了一个检查,结果要等两个小时。”
江筠踮起脚尖挤进去,像傻了一样看着床上的小孩。
第一眼:什么cospy?
他嘴唇微张,愣愣地看了一眼神色担忧的他爹和他舅舅。
良久后,歪了下脑袋迷茫地问:“谁给我妹妹脑壳上插俩鹿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