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廊下看他,还和从前一样,对着他笑。

    很显然,他也很意外。

    屋内点了从皇后那拿来的炭盆生火,温暖极了。

    顾呈细细地打量我,“今日的妆很好看。”

    我浅笑,“多谢太子。”

    桌子上,是我去小厨房亲手为他准备的吃食,照理说我已经吃过了,实在是没有胃口。

    可是我有些话想要说。

    “顾呈。”这是我入住东宫后,第一次这么喊他,如此地郑重和心痛。

    他抬眼看我,恍惚间,我竟像是穿越了时光,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御花园初遇。

    “我想出宫。”

    短短四个字,就将我这本就不暖的寝殿变成了一座寒宫。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顾呈的眼睛充血,片刻,他就已经勃然震怒。

    “堂堂太子妃,你要和我和离?”顾呈将桌子上的餐食一应全部掀翻,“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就好好地待在这东宫里,能怎么样?”顾呈可能是觉得我疯了,“你以为这个样子到了外面就能好过吗?”

    是啊,女儿家一生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

    倘若和离,我不过是从东宫搬回平梁君王府。

    从一个囚笼到另外一个囚笼,这样的人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了。

    耳边是系统发来的警告,说是顾呈对我的好感值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我一口鲜血直接呕了出来。

    大限将至,我只能艰难地捡起地上的瓷片碎渣,狠狠地捏在手心,我抬腕将碎瓷片狠狠地刺入脖颈。

    顿时血如泉涌。

    临死前,我看见顾呈发了疯一样跑过来,抱住我,他拢着我的时候,我已经气若悬丝。

    他帮我压着脖子上的血口,可是我扎得太深了,完全没有留下生还的希望。

    我太累了。

    耳边终于没了滴滴答答响着烦人的系统声音了。

    “小媛!”

    我死了,死在了那个冬天。

    顾呈隐瞒了我死亡的原因,秘不发丧,他在我的寝殿里静静地待了七天,滴水未进。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该得到的,始终得不到。

    不如就放手吧。

    这句话我是和我自己说的,也是和顾呈说的。

    从前,我问过顾呈,倘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他会干什么。

    我知道顾呈将来的皇位得来有多难,十年蛰伏,当上太子才是刚刚开始。

    顾呈说自己不知道。

    他说他生下来就是为当太子准备的,他想象不出来自己不当太子之后能做什么。

    他反问我,“你想过吗?”

    我却是明白,我不会成为太子妃,我也许会去学医,成为悬壶济世的医者。

    在京城中开一家医馆,治疗来往人世间的百病。

    曾经,说起这些,我和顾呈都会相视一笑,原来我们对于另一重身份的假设中也从来都没有彼此。

    所有的事情,可见一斑。

    那个所谓的系统说这是我的最后一世了。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下一辈子就不要再困顿在这深宫之中了?

    我想我可以去乡野,去市井,或者就留在京中。

    那个时候,顾呈会在哪儿呢?

    不知道,但我们应该不会再遇见了。

    京城中这么多巷口,这么多亭台楼榭,我们肯定不会相遇了。

    顾呈要好好地当他的皇上,拥万里河山。

    “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会寂寞的,我找了你这么久。”

    在最后一天,顾呈在我的墓碑前晕倒前,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也是我听到的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