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也不动一下,只微微抬了抬眼。
见到是我,倏然的睁大了双眼。
沙哑的嗓音低低的笑了起来:“你来做甚?将我害成这般,你还敢来看我!”
“我为何不敢?我不仅是来看笑话的,我还是来给你伤口上撒盐的。”
他沉默半晌,蓦然开始问我:“若是我没有陷害你的亲人,在茵茵伤害你的时候护下你…你可会爱上我?”
我不由觉得可笑和悲哀,笑这人坏到极致还敢谈情爱,哀这世间总是两难全,如果可以选择,我不要重生,不要经受亲人和在乎的人逝世的痛苦,如果可以,我不遇到沈瑞安,我就和我的亲人,和沈庇州和和美美一世。
因为这世间,并非所有不幸的人都能获得重生的机会去圆上一辈子的不圆满,报上一辈子的仇。
更多的是灵魂消散于天地间,或许佛家说会有来世,但是来世还会有上一世的记忆么?还会遇到上一世遇到的人么?
“不会的,我不可能会接触到你这种人,我的父亲是尚书大人,母亲出自江南望族,我陈府更是自大齐建国以来,连出过两任皇后,至于你,区区一个罪臣之子所出的皇子,若不是靠着见不得人的手段,你是无论如何都接触不到我。”
“即使你前世当了摄政王,最后或许成为皇帝了又如何?你残暴多疑、不折手段,在你的治理下这天下是不会太平的,总会有人起来推翻你,或者让你不好过,即使你当上了皇帝,你流在血液里的恶,都不会得到任何救赎和改变!”
他猛然怔住,然后大笑出声,沙哑撕裂的笑声回荡在牢狱深处。
“原来…原来你确实一直都未曾看的起我,我从未猜错,那时即使你匍匐在我脚底下求生,但你笔挺的脊骨,无时无刻让我都想折断它!我便任由茵茵折腾你,看你在她手底下痛苦的模样,就好像你在朝我求助,你果真朝我求助了!我冷漠的看着,看你能卑微到什么地步,我想着,只要你姿态低一点,再低一点,我就护着你,不让她再欺侮你,可是啊,从那之后,你的脊梁又挺起来了。”
“那便算了,驯不熟的狗,不如杀之,免得给我留下隐患。”
“我知道你一直在查你家的案子,我一直在暗中混淆你的视听,开始时还能瞒天过海,把你的注意力转移到我想给你看的方向,让你杀掉我的几个心腹大患。可是后来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察觉出来的,你一直都瞒的很好,直到我发现你在暗中接济那些人,那些你之前杀掉的人,我就知道,你许是猜到了。”
“我想着,我对你这么好,不仅把你救出来,还手把手的教导你,你怎么都会继续顺从我,即使你真的查清了真相又如何?你舍不得和我作对,茵茵的母亲总是忤逆我,我便也杀了她的母亲,她知道后,不也没忤逆过我么?”
“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把刀尖对向我!”
我愣住,随即怒火充斥着胸膛:“来人!”
狱卒跑过来,我命令道:“拿刀来。”
我拿着匕首,在他黯淡的目光中靠近他,“我就不多折磨你了,免得能不到待会儿行刑法的时候,我们既然是重生的人,那这世间一定会有地狱和判官,像你这种人,死后是会下地狱的。”
“临行之前,让我在你的脸上再刻两个字吧。”
我一刀一刀划下去,在他的左右脸分别刻上了“贱人”两字。
他麻木的看着我,眼中流出泪来:“有地狱吗?也好,那一定会有来生,我等待下一世,让我有一个光彩的出生,我们纠缠了两辈子,下一辈子,一定还会纠缠在一起!”
甩下匕首朝外走去。
“你不配。”
身后之人还在不停的唤我。
“阿宁…阿宁…”
我如期嫁给了沈庇州。
我家在城西,出嫁那日,迎亲的队伍将整座城都环绕一遍,从热闹里市踏入寂静巷道,锣鼓声临近,沈庇州打马下来,从父亲的手里牵过我,绣花盖头晃动间,我瞥见了那霞光映照的俊美容颜下,氤氲着喜悦的双眼。
这真是个格外让人高兴的日子。
司仪喊道“送入洞房”。
我静静的等待着心中的郎君来掀开我的盖头,昏暗透着红的视野骤然大亮。
他唇角含笑着说:“往后就能和我,我们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