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种形容，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受。
在那手托玉书的男子面前，他有力难施，任其摆布。
而在这幽暗骨殿的神秘女子面前，他更是感受到源自神魂和血脉的敬畏。
潜意识传递来的讯息，让他有了下跪的冲动。
但那高高在上的恐怖女子却说，他不必下跪。
这是为何？
他已然明白，那手托玉书的男子之前的自言自语，便是与这神秘女子在沟通。
而在沟通结束后，他便被抓进了这神秘恐怖的骨殿中。
旁边横陈着一具尸体，那是在他之前被抓进来的同伴。
那个修为比他弱不了太多的罪修，已然气息全无！
对方脸上有凝固着的极度的恐惧，却完全没有交手的迹象。
这里显然有着罪修所无法抗拒的力量。
他的同伴是如此，他本来也该是一样。
但他之所以能够暂时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只是因为他的身外始终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辉光。
这辉光保护了他，免遭同伴那样的下场。
手托玉书的男子和这神秘女子，显然同一伙！
把他抓进来，是要恐吓他么？
不会的！
这种可能性可以直接排除。
因为以对方的实力，恐吓他以及他的族群，并不会获得什么好处。
无论是手托玉书的男子还是这骨殿中的神秘女子，都有着他无法抗拒的力量。
这群罪修，实在没什么可供对方利用的。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忽然不那么怕了。
但对于对方的真实意图，他仍然一无所知。
而从对方的说辞里，他多多少少可以做一些隐约的猜测。
不必下跪，说明对方无意以力相迫。
这女子高高在上，绝非善类，却能与他心平气和，令人费解。
但对同伴的死置若罔闻，这似乎有些自相矛盾的态度，令人诧异。
他左思右想，只想到一个可能：这女子与他，或者说与罪修亦或罪渊之间，可能有某种渊源！
会是什么呢？
罪无量百思不解，但在即将放弃之时，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身为罪渊守护，他当然知晓那些普通罪修所不知晓的秘闻。
事关罪修先祖的隐秘历史，并无典籍记载，只有历代罪渊守护之间，口口相传。
据说最初的罪渊先祖，曾经做下过不可饶恕的恶举，后又幡然醒悟，从而自困罪渊，历代修行不得出。
但对于当年的细节，却从未对族人们有过交代。
千年万年乃至数万年过去了，如今的罪修，早就无人再去探究当年的细节。
罪修的先祖做过什么，当年发生过什么，重要吗？
这么多年了，罪修们始终未能摆脱困境，追寻那些遥远的记忆毫无用处。
这样的想法，早就被时光烙印在一代代罪修的灵魂深处，用至于与罪渊那残酷的环境共同成为了罪修一族的神魂底色，成为了他们血脉中与生俱来的一部分。
作为当代守护，罪无量也在这种巨大惯性中生存与修行。
虽然偶尔也会想，初代先祖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以至于要让一代代族人在这暗无天日的残酷环境下至今不得脱身。
但这个问题没有答案，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只能默默坚守、默默履行一代守护的职责。
但今天，随着那手托玉书的男子降临，随着他被抓进这恐怖的大殿中、出现在这个神秘女子面前，一切似乎要有答案了，他想。
“当年我将罪无极打下罪渊，说要封印他一千年。”
骨座上的女子语出惊人。
罪无极，正是初代罪渊之祖，传说中数万年前的人物。
而关于罪渊的来历以及当初的种种，罪无极从未向任何人吐露。
“你们本来早该脱困，但因为一点变故，却被耽搁了几万年。”
女子言语间充满了沧桑意味，似有无限的感慨。
“这责任在我，而不在你们。”
她对着罪无量，仿佛在忏悔。
但罪无量当然不敢妄言。
哪怕对方说的是真的，两人的力量也有着本质的差距。
而在这恐怖的骨殿中，他亦有一种可怕的觉悟——对方只要一个念头，便能将他抹杀！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他说。
“你的确不懂，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罪无极是个守信之人，但他未免，太死板。”
女子摇头轻叹，不无遗憾地地捏着眉心。
罪无量虽然不知真相，却从这看似简单的言语中，感受到一种时光荏苒、世间沧桑的悠长韵味。
一句话，便画地为牢。
千年承诺，转眼已过数万年。
这其中，满满都是罪修一族的血与泪。
听起来，似乎就是这位神秘女子的一次“变故”。
但数万年的差池，岂能用变故来解释？
那是多少代罪修、多少生命埋葬于此间的悲歌？
对方是多么的不负责任？
多么的麻木不仁，冷酷无情！
可他能说什么呢？
他能斥责对方的不负责任，还是向对方索取某种赔偿？
有用吗？
对方难道能将死去的一代代族人复活？
难道能让时间回流，抹去这段历史？
莫说没有这样的可能。
就算有，又如何能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