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有!”李荣连忙回应这,打开旁边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盒茶叶,虽然是很低级的那种,但鹤见初云也管不了这些了,泡上茶就抿了一口,极力地想要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李荣不再打扰她,开门走了出去,不过这里的隔音并不好,外面的嘈杂的声音还是能传进来一些,听得她心烦意乱的。
“玄厉,你可得帮我啊,是认真的,你不能开玩笑!”
“我咋没帮你?怎么还社恐了呢?”
“我没有!”
“这就没有啊,你看你紧张的。”
“……”
“行了,别紧张,你就当你平时训下人那样,拿出你大小姐的气场,就按我昨天跟你说的那样,照着背,就是语气注意一下。”
“我……我尽量。”鹤见初云点点头,但眉头却紧锁着,连着又喝了好几口茶。
“你既然选择要把酒厂重新开起来,那你就坚定点,要是不坚定,你还不如把事情全部交给那个杨管事呢。”
“可这是我外公给我的……”
“哎呀,我晓得,那杨八元什么想法你又不是不知道,简单的你不要,你非得选个困难然后又把事情全扔给他,这行吗?关键还得你来,把握好啊,老妖婆,你行的?”
“可是你的办法真的行吗?”
“放心好了,等你成了你就会发现,其实那些百姓并不难对付。”
“额额……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知道了。”
“……”
鹤见初云就这样与沈意聊着,不多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的声音。
笃笃笃~
用感识一扫,门外的人应该是杨八元。
“小姐?”
鹤见初云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恢复如常,用平淡的语气道:“进来吧。”
“是小姐。”
门嘎吱一声被打开,杨八元从里面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
“人都到齐了。”
“是全部吗?”
“是……不过有两户人家好像从江州城搬走了,目前找不到人,能找到的都在这了。”
“嗯,那出去吧。”鹤见初云轻轻点了头,起身走出了门外,杨八元也如同一个仆从一样恭敬地跟在后面。
此时酒厂里的百姓都开始闹腾起来,嚷嚷着想要离开酒厂,毕竟从早上到现在已经等了半天的时间了,好在杨波和李荣二人带着一群刚召回来的酒厂工人,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拦住这些要离开酒厂的百姓。。
鹤见初云一现身,一身华服加上她冷若冰霜的大小姐气质,使得现场大部份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好奇起了她的身份。
“这人谁啊?”
“我的乖乖,那衣服料子这么精细,怕是那些大家族里的千金。”
“那个杨管事说他们的东家到了,会不会就是她啊?”
“我还以为他们东家是个男人。”
“这长得可真俏……”
“别乱看,小心人家挖了你的眼睛!”
“……”
兴许是对大家族长久以来的恐惧,鹤见初云出现的这一刻,周围嘈杂的声音顿时就小了下去,从大声嚷嚷变成了小声议论。
一众百姓现在已经被聚在了一起,鹤见初云大致扫了一圈,动作端庄,步伐平稳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随着她脚步一顿,周围的声音更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着她,好奇的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如人们所愿,她很快开了口,语气清冷带着几分压迫感。
“各位都吵够了?若是还没吵够,那便继续,想要离开的,我也不拦你们,门就在那,各位自便。”
她抬起手,纤细的手指向了门所在的位置,而外面看热闹的百姓看到她的动作后,不由地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然后继续看热闹。
意识空间里,沈意看到她的表现忍不住夸赞道:“对!老妖婆!你就这样,先傲慢一点!”
“这能行吗?”她在心里有点担忧道。
“你全听我的就能行。”
她在人不易察觉的情况下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看向众人,和沈意说得一样,百姓们的确被她带有些许傲慢的语气暂时镇住了,一时间,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一道道视线汇集在她的身上,周围只剩下蜜蜂震动翅膀的嗡嗡声。
就在人们沉默时,人群中有一人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鹤见初云循声望去,那是一个身材比较壮硕的男子,眉眼狭长,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她眉头皱了皱,但还是道:“你们不必知晓我是什么人,只需明白,我就是落香醉酒厂的东家。”
“原来是东家啊,那你叫我们到这里干什么?不会是要往我们的伤口上撒盐?”
“你觉得呢?”鹤见初云平静反问。
“这可说不定,以前我们上门讨公道,哪次不是被你们的人打跑?现在过去这么久了,突然叫我们过来,很明显是有诈!”那男子说话阴阳怪气的,而他的话语一下就让其他人感到不安起来。
“有诈?是真的吗?”
“感觉好像是……”
“我就说,都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了,突然说让我们来酒厂,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能给什么交代?换成其它酒商哪还知道我们的事?”
“这个东家不会是想……”
“……”
听着人群又响起来的议论声,鹤见初云脸色一沉,意识空间里沈意也忍不住龇了龇牙。
“嚯哟,来了个搞事的。”
“现在怎么办?”
“盯着他就行。”
“然后呢?”
ltdivquotcontentadvquotgt“你继续,拉扯一下,跳第三段。”
“可第二段……”
“你就好好谢一谢他吧,这么一闹,第二段倒是免了。”
听着沈意的话语,鹤见初云脸色没有表情,直接无视了那个看起来不像是好人的男子,平淡道:“方才我有说过,门就在那里,要是有人想离开,那请自便,不会有任何人拦你们,酒厂经营不善,造成今日种种,而我从来不会逃避,我来这里,以落香醉酒厂东家的身份,只为做一件事情,那便是给在座的各位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你交代什么?难道就口头上说一说?”那男子喊道。
四周的百姓们虽然再次安静了下去,但左看右看的,还是显得很不安。
鹤见初云还是选择无视了那人,只是手里凭空拎起一个黄袋子,看着沉甸甸的,里面明显装满的银钱。
“酒厂负了很多,其中有在座的各位,还有为酒厂做事的工人,我不会欠任何一个人,但请容我一一解决,而欠你们的工钱,我一分也不会少。”说着,她叫来的杨八元,将手中装有一百多两银子的袋子递了过去,而对方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恭恭敬敬的接住。
“每人三吊钱,谁也不许少。”
“是!小姐。”听到每人足足三两银子,杨八元震惊了一下,但很快便点了点头,退了下去,对着杨波故意大声道:“杨波,去把咱们的兄弟都叫过来领工钱,咱们的东家不会亏待他们!”
那些守卫在四周的酒厂工人听到他的声音也是震了一下,眼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嗯?你听到没有,三两!每人三两。”
“听到了,是真的吗?”
“杨管事都发话了,哪里还不是真的?”
“不对啊,细细算来,酒厂也就欠我们五个月的工钱,现在直接给我们每人三吊钱,是不是多了一点?”
“你管这些做什么?你看看咱们那个东家,那一身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我们这些兄弟每人三两银子在人家那里可能屁都不算。”
“看来今天是来对了,这一趟,值!”
“……”
人群一阵骚动,一众酒厂工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着,场地中间的百姓们也是怔怔地看向他们。
“快点!来领你们的工钱。”
酒厂工人左右看了看,犹豫一会儿,最终全部离开原地,朝着杨八元的位置而去。
这时有人问道:“这些人怎么办?”
杨八元撇了一眼,满不在意道:“不用管他们!他们要走便走!你们排好队上来领你们自己的工钱,每人三两,一分不多一分也不会少,还有,东家说了,要是你们有愿意继续在这里干的,以后每个月工钱有一吊钱!要是不愿意,东家也不会为难你们。”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和老渣昨天就领到工钱了!以后每个月一千文的工钱呢!”
“这酒厂还会继续开下去?”
“我愿意!”
“每月一吊钱,我的天……我愿意干!”
“我也愿意!”
“……”
聚在一起的酒厂工人之中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而与之相对的,在场地中间的百姓却一个比一个沉默,目光一直放在这些酒厂工人身上。
酒厂的这位东家,好像真的是为给大伙一个交代?
人们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期待,好奇着鹤见初云给自己等人的交代又是什么。
而那个壮硕男子见事情不对,又一次大喊出声:“这位小姐,你们欠工人的工钱给清了,那我们呢?难道要把我们继续晾在这里。”
鹤见初云没有看他,但却回答了他的问题,语气平静又带着几分喑哑:“出了这么多事,以前的酒厂无力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但今天既然我来了,我必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那你倒是说啊!”
“每一位因我而死的人,我都会补偿他们的家人四十吊钱……”她的话还没说完,前面的目光放在别处的百姓齐齐转头,再次紧盯在了她的身上,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就连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也不再吱声了。
正兴致勃勃领着工钱的工人动作也是一顿,眼睛瞪得滚圆。
“东家说什么?四十吊?我没听错?”
“这不关我们的事……”
“……”
这无数双眼睛这样盯着,鹤见初云再次感到不自在起来,话语为之一顿,小手控制不住地紧紧捏起了衣角,她的心也开始加速跳动起来。
发觉这些的百姓中好像有人意动的样子,一直在带节奏的壮硕男子又一次出声,阴阳怪气嘲讽道:“每个人四十吊钱,小姐,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身上有那么多钱吗?”
“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全力补偿各位。”
“哼,四十吊钱,难道一条人命就只值四十吊钱?你的四十吊钱,就可以让我们死去的亲人复活?”说到最后,壮硕男子突然大声,这句话似乎也让其他的人回过味来,跟着男子话语附和着。
“对啊,我爹都死了,你四十吊钱难不成能让死掉的人复活?”
“四十吊钱就能买一条人命?”
“……”
鹤见初云沉默了下去,等到面前的百姓们说完,气氛缓和了一些后,她才缓缓开口:“我并非神通广大,无法使你们死去的亲人复活,四十吊钱的确不多,但这已经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了,我和你们一样,也经历过亲人离世,也能理解你们心里的悲哀,使人复活……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能做的,只有让你们在天之灵的亲人能看着你们好好的活下去。”
说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壮硕男子。
“你说的对,四十吊钱买不了一条人命,但还是请你们收下这些钱,无论将来如何,只要酒厂还在,都会竭尽全力给予你们想要的帮助,若是各位还是觉得不妥,那……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能清楚的听到,从一开始,她的语气一直很平静,可说到最后,所有能听出了她的话语中那一丝丝的哽咽。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向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态度诚恳,惹人生怜,而百姓们看着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古怪。
这事可真够新鲜的。
人们早已习惯对大家族的恐惧,普通人再巨大的仇恨面对这样的存在时,都会如同泡影般灰飞烟灭或使人变得麻木不堪。
百姓们从未相信那些大家族会给自己一个交代,唯一的结果从来都是自己打碎牙齿往下咽。
而今天他们看到了,一个身穿华服,满身贵气的少女向自己道歉,认错。
如此罕见的事情现在就发生在自己眼前,使得心里涌现出一股异样感觉,那好像胜利的感觉,但又完全不是,很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