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宁之心神俱裂,在这炎热的三伏天里,却仿佛如坠冰窖,全身冰凉。
她的身子晃了晃,她想努力撑住,可最终还是跌坐在了地上。
所有的信念,所有的坚持,仿佛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灰暗,再也看不见任何色彩。
她想要放声大哭,可眼泪却像是流干了一般。
“顾景元,这就是你惩罚我的方式吗?你用你的一条命来让我后悔,可是我告诉你,你错了,我不会后悔的,我绝不会后悔的,我会很快忘了你,然后嫁人生子,将你忘得干干净净!”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癫狂起来,她握紧双拳,修得漂亮的指甲直接嵌入了血肉里,可她仿佛不会痛,扯着唇努力笑着道:“顾景元,我不会后悔的!你若想让我后悔,不应该用这种方式,你应该风风光光地迎娶一个大家闺秀,生几个漂亮可爱的孩子,你应该一生都过得骄傲顺遂,你应该用你的幸福告诉我,失去了你是我的损失,只有这样,我才会后悔,你明白吗?!顾景元,你真是个傻子!”
“可是除了你,我又怎么会娶别人?”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带着特有的疏离淡然,可是秦宁之却听得出,这声音里,流露着掩饰不住的温柔情深。
秦宁之震惊地转过身去。
那人一袭白袍,眉目如画,气质卓然,他逆着光,对她缓缓一笑。
“宁之,嫁给我吧!”
秦宁之浑浑噩噩地站起了身,又浑浑噩噩地跟着顾景元来到了晋国公府外的偏院内。
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秦宁之才骤然清醒过来。
她坐在雕花红木椅上,看着面对的顾景元,犹如置身云端,满满都是不真实的感觉。
“你,你怎么会……”她张了张嘴,声音都失了真。
顾景元在她面前坐下,声音里有着淡淡的忧伤,“是我祖母过世了。”
他是指晋国公府门外悬挂着白绫和奠字灯笼的事情。
秦宁之愕然,一下子惊醒过来,“怎么会?”
顾老夫人只是痨病,她后来帮她治好了,这才两年时间,怎么这么突然?
“不过是权益斗争的牺牲者罢了。”顾景元勾起唇角,自嘲道:“在他们眼里,至亲的命如何比得上权力地位?若不是我命大,怕是你也再见不到我了。”
秦宁之的心“咯噔”一跳,才想起来自己今日来所谓何事,她脱口道:“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与国公府决裂?又为何会被刺杀?顾老夫人的死难道也与这件事有关吗?”
顾景元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秦宁之,轻声道:“你可记得我们分别的那天吗?你问过我的那句话?我始终铭记于心,日日夜夜都在反复思量,我迷茫过犹豫过,不知该如何取舍。直到祖母跟我说了一句话,我才明白过来,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听了他的话,秦宁之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她垂下眸,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她当时确实是太恨了,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逼他做出一个选择。
可是在金陵这一年多来,她时常想起这件事,只是心境不同了,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同了。
父亲的死,真要论起来,也只是太子一人的错。因为哪怕誉王和晋国公安分守己,只要太子怀疑锦衣卫,父亲还是会被利用,还是会死。
在这件事中,晋国公府唯一的错便是顺水推舟,罔顾无辜者的性命,可是秦府跟晋国公府毫无瓜葛,他们又凭什么为了秦府与太子交锋?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损害自己的利益,更何况是有着狼子野心的上位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