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宁之望着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有片刻的恍惚。
她恍惚回到了上一世,那个曲径通幽的小路上,她第一次见到他。
那一天,他也穿了一件蓝色的袍子,眉如远山,眸若星辰,一笑起来,仿佛被初春温柔的水波浸透了,让人的心也跟着不自觉软了下来。
当时她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得飞快。
如果不是顾长宁及时喊住她,她怕是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丢人的举动。
然而,此时此刻,还是同样的少年,还是同样的蓝色长袍,还是同样的温柔语调。
她的心,却仿佛死了一般。
原来,那么多年,那么多痛楚,再深的感情都被磨灭了。
秦宁之抬头看着他,突然,很庆幸。
哪怕她的眼角,有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她也庆幸,她的心,终于不会再为他患得患失,转辗反侧了。
顾景元没料到眼前的女孩子会哭。
他有一瞬间的错愕。
在他仅有的几次印象中,这个女孩子应该是大胆、坚强、勇敢的。
表面看,她好像和长宁是一路人,但是,她身上有着长宁甚至是大多数女孩子所没有的冷静和韧劲。
可是这样一个女孩子,却在面对他这个陌生人的时候,几次三番做出反常的举动。
真是奇怪。
顾景元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秦宁之已经恢复了情绪。
该来的总会来的,逃避根本无济于事。
她看向顾景元,看向这个她曾经刻骨铭心深爱过的少年,扬唇,露出一个气又疏离的笑容,“二少爷误会了,当日我只是误打误撞而已。实际上我学艺不精,才疏学浅。这一次,是万万不敢冒险的。否则若是耽误了小公子的病情,我无论如何也担待不起。”
果然,只要她迈出这一步,就没有什么是面对不了的。
眼前的人还是她记忆中的少年,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笑容,甚至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可是她却再也没有了当初小鹿乱撞的心动。
她之前迟迟不肯面对他,无非是怕自己还爱着他,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竟然平静无波。
所谓释然,或许就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顾景元见她又恢复了伶牙俐齿,好似刚刚她的眼泪只是他的错觉,也不禁失笑。
然而失笑归失笑,正经事还是要说的。
“子恒很信任你,上次护国寺一别,晋国公府也找过大夫替他诊治,可他却一心只想着当日在护国寺后山替他治病的大夫。顾某想,大夫的医术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患者的信任。子恒他,只信任你。”
他说的不假,楚子恒一直以来都在勾心斗角的环境中长大,对任何陌生人都有一种本能的戒备,再加上他在将军府的时候没少被各种大夫折腾过,所以对于治病这件事他更是不自觉地排斥抗拒。
若不然,他也不会真的去查秦宁之一个小丫头。
子恒信任的人,母亲要了解的人,还是长宁的好友,他必须要方方面面都查清楚。
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原以为会是什么蕙质兰心、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
谁知,她根本就是一个不学无术、刁钻跋扈的小丫头。
所谓的医术,根本也是无师自通,实在诡异。
子恒虽然口口声声说她医术好,但听一万遍,都不如自己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