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本就是被曹缘假传梁帝圣旨而蒙骗。
这会见曹缘惨死,已经慌乱了手脚。
德阳长公主一声呵斥,纷纷弃兵卸甲。
“太子,”德阳长公主沉着冷静,“依你看,是否能饶恕他们?”
萧昭衍顺着她的话说道,“不知者无罪,既然曹缘已然伏诛,孤就饶你们一命。”
“只是,”他眉眼之中寒意横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同曹缘作乱之人,一律免去职务,领军棍二十,去军中服役。”
曹缘还算有些脑子,今日当值的,多半是他的心腹。
他指着时方,“你亲自去办。”
沈太后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那谁来护卫皇宫、京城的巡防?”
“京城的巡防自然不变,至于宫中的护卫,”萧昭衍不由拒绝说道,“东宫的卫士即日起,编入金吾卫中,金吾卫统领一职,由时方担任。”
沈太后这才发现,东宫的卫士比起之前,似乎多了许多人。
她稍稍凝思,心直往下沉。
“你......是你......”沈太后望着叶流锦。
萧昭衍却抢先一步道,“皇祖母今日受了惊吓,早些回宫歇息吧。”
“哀家不走。”
沈太后努力压下的怒意如翻江倒海一般又涌了上来。
“若不是你怂恿太子换掉曹缘,又岂会有今日之乱?”她指着叶流锦呵道,“祸国殃民之辈,留着你迟早是个祸害。”
叶流锦刚想说话,就被萧昭衍挡在身前,
“皇祖母这话便是有失偏颇了,”他眼神凌厉,“曹缘叛乱分明是受昌王指使,如何与锦儿扯上干系。”
沈太后知道他在袒护,越发生气,“你再纵容她,她只会......”
“不劳皇祖母费心,”萧昭衍的眸子凝了一抹凉意锐光,“孤自有决断。”
“衍儿......”沈太后一个踉跄,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在此时,一个宫人飞奔而来,正是在宣政殿伺候的尚善。
他跪在地上,口齿清晰说道,“皇后娘娘得知昌王叛乱,率亲兵前往太极殿救驾,所幸前往及时,陛下无大碍,只是蔡大监被叛军绞杀,皇后娘娘已和南宫少监护送陛下回宫,此时就在宫门口。”
梁帝毕竟还是皇帝,这逼宫之名,只能由萧璟担着。
“我没有......”萧璟终于反应过来。
说了半句话,就被德阳长公主狠狠地一掌掴在脸上,“小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杀父弑兄,天要诛你!”
萧璟被打得头偏向一边。
白净的脸上印出指痕。
德阳长公主一个凌厉的眼神,他便再也不敢出声了。
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败了。
“还愣着干什么?”德阳长公主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尤为响亮,“还不快让人迎陛下和皇后进宫。”
沈太后正欲开口,德阳长公主冷冷的凝着她,“不要急着说话,待会儿有的是时间让你说。”
“你......”
沈太后气急败坏,却又不敢犟嘴。
萧昭衍吩咐尚善,“传令,命文武百官即刻前往宣政殿。”
尚善得了令,脚下生风,飞驰而去。
“多谢姑祖母。”萧昭衍一掀袍子,跪在德阳长公主面前。
“太子,”德阳长公主神色有些复杂,安然的受了这一礼,“姑祖母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大梁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这广袤的土地需要一个明君,这天下的权柄需要收拢而来。”
“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
这些,梁帝做不到,她希望萧昭衍能做到。
“走吧,”她转身,“去宣政殿,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为大梁的江山尽一份力。”
抬着梁帝的轿辇直接跨过朱雀门,一路到了宣政殿。
一左一右是南宫勋和尚善,叶皇后已经没了踪影。
进了宣政殿后,萧昭衍和沈太后以及德阳长公主已经等在那里了。
“臣南宫勋,参见太子殿下。”
直到此时,他依旧是风光霁月的模样。
衣衫齐整,不见丝毫凌乱。
“南宫大人请起,”萧昭衍抬手,“你护陛下周全,辛苦你了。”
南宫勋起身后,默默的退了出去,只留他们四人在殿内。
沈太后看着轿辇中气若游丝的梁帝,心如刀绞。
她不信曹缘的话。
那定是曹缘说来骗人的。
“皇帝......”她哆哆的出声。
梁帝闻声,涣散的眼神凝聚起来,看到沈太后狼狈的样子,他厌恶又失望,“你竟然还活着。”
沈太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墙被击得粉碎。
她抚着胸口,那里被撕成一片一片,“哀家是你的母亲,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梁帝的脸上异常的阴骘,“你若早些死,朕又岂会落得今日地步,这些年你处处与朕作对,难道朕不该盼着你死?”
他又问萧昭衍,“你为何不杀朕?你是不是不敢?杀了朕,你便会背上弑君的名声,坐上这龙椅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候藩镇定会打着讨伐的旗号来夺你的皇位。”
梁帝眼里射出的光芒亮得吓人。
呼吸急促指着萧昭衍发出渗人的笑声,“你怕了,你和你那懦弱的父皇一个样子,心慈手软,难成大事!”
“你闭嘴!”沈太后身子抖如筛糠,泪流满面,“你皇兄爱民如子,仁慈宽厚,你不配提他。”
“所以他死了!”梁帝嘶声,双目充血看着沈太后,“死得极惨。”
德阳长公主举起手中的龙头拐杖狠狠地敲在他的脊背上,“好,很好,文武百官即刻就到,这些话,你留着对他们再说一遍吧。”
梁帝疼得闷哼了一声,本就虚弱的身子受了重重一下,歪在一旁大口喘着粗气。
“朕不明白,姑母,这些年,朕费尽心思拉拢你,你却从不入宫,却又为何甘愿帮着萧昭衍,今日若不是你相助,朕早就杀了他,夺回了大权。”
德阳长公主疾言厉色,“你心术不正,残害你的皇兄,又与突厥人勾结,害死叶大将军,甚至与江湖势力合谋,暗杀朝廷官员。”
“更不提你让巫医南宫刈研制蛊毒,意图杀了太后和太子,桩桩件件,足以让我替太祖皇帝打死你。”
她手上的龙头拐杖,正是太祖皇帝所赐。
“胡言乱语!”梁帝脸上松弛的颊肉一阵颤抖,心如擂鼓,“简直是无稽之谈,朕从未做过这些事!”
“是么?”
德阳长公主冷哼一声,大手一挥,侧殿连接着正殿的大门被打开,外头跪着的,正是早已到达的文武百官。
为首的,是柳相和沈太傅。
“对着文武百官,我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做过?”
梁帝身体僵直,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