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京城有两桩闹得沸沸扬扬的事。
一是曲相家的孙女不知犯了什么事情被送去了家庙,却趁着夜色偷偷跑了出去,这一跑,就再也没了音讯。
等曲家派人在家庙附近的山林四处搜寻时,终于在一个山坳里找到了面目全非,四肢皆断的曲思冉。
她早就断了气,好在天气不算炎热,可也难掩盖阵阵腥臭味。
曲夫人得知后,吐血昏迷,待醒了以后疯疯癫癫的,口里整日喊着有人杀了她的女儿。
曲相在书房中沉坐了半日,最后给柳家送去了和离书。
不曾想,曲贤坚决不同意和离,竟收拾行囊在柳家大门口一跪就是半日,最后搬入柳家与妻子同住。
曲相大发雷霆,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扬言以后曲贤与曲家没有半分关系,只一门心思培养曲安丞。
另一件事则是长兴侯府的世子耿聆谦携戏子私奔,最后在朗州杀人犯事,证据确凿被判秋后处斩。
百姓们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叶小将军那日砸了侯府的大门,原来是这么回事。
梁帝更是下旨,收回长兴侯府的爵位,贬为庶民,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在封府得那一日,官兵上门,竟看到长兴侯夫妇双双倒在血泊中。
大理寺勘查后定了案,耿夫人杀了长兴侯后自尽而亡。
就在一片流言和喧嚣中,为叶家姐弟接风洗尘的宫宴依旧照常举行。
叶流锦醒来的时候,叶流钰已经不在身侧了。
“姐姐呢?”
她懒洋洋的坐在被窝里,双眼迷糊。
春日好觉,实在是贪睡不想起。
烟水看着她这个样子好笑,一边吩咐丫鬟们端着热水帕子进来,一边伺候叶流锦起床,
“姑娘怎么忘记了,郡主习惯早起,在院子里先是打了一套拳,又去武场那边盯着小将军做早课去了。”
叶流锦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心里一阵羞愧。
一家姐妹三个,好像就她最懒散,虽然也跟着烟水和霄云练练拳脚,可都是吃饱睡足后的消遣,远远没有哥哥姐姐这般勤勉。
她起床的动作都快了不少,
“早膳准备好了么?还是按照前几日一样,摆在武场那边。”
烟水应声,
“都按照姑娘的吩咐,所有的吃食全是季夫人亲自盯着准备的,从食材的采买一直到端上桌子,都是完全信得过的人。”
叶流锦点头,继续吩咐,
“哥哥的吃食要十分的注意,除了正餐,平时的糕点和汤水,都要让人先试吃,才能送过去。”
烟水神色一凛,正色道,
“姑娘放心,正院按照您之前说的安排好了,季管家亲自看着,出不了错。”
叶流锦这才安心了一些。
待一切收拾好,她笑盈盈的带着早膳去了练武场。
正值早上,晨光微露。
一抹阳光洒在叶流铮的冒着热气的头发上,他练完一套枪法,叶流锦到的时候正收了动作。
“妹妹来的正好,我正饿了。”
他把长枪往身后一扔。
叶流钰也跟着走到正堂的桌前坐下,嘴里说道,
“方才那套枪法还不熟,要继续练,以后回去了,依旧如此,我会让人把你操练的情况编成册子,但凡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流锦手上舀粥的动作一顿,
“姐姐真的不打算回陇西?”
叶流钰眉眼间有忧虑,
“诸葛先生与我说,剑南道战事吃紧,大皇子领兵从江南道支援,却不敌戎狄,山南那边又失了三城。”
算起来,整个剑南道沦陷,山南道已经失了九城,再打下去,最为富庶的江南要是失守了,大梁的经济就一蹶不振了。
叶流铮咬了一口吃食,“我与姐姐一同去,到时候如果战况不行,可以从陇西调兵过去。”
叶流钰横了他一眼,“突厥的六王子政变,如今是新的突厥可汗,他是个好战之人,你回去后一定要听诸葛先生和周将军的话,守好陇西。”
叶流铮笑嘻嘻的说道,
“我记得他和姐姐你交手不下于三次,每次都败了,这样的人,真的能做突厥可汗?”
叶流锦突然笑起来,
“哥哥这话说的,能赢过姐姐的人能有几个?便是哥哥你,如今只怕也赢不下姐姐吧。”
叶流铮胸膛一挺,不仅不恼,还信誓旦旦,“我一定勤加练习,争取早日能与姐姐平齐。”
才用完早膳,门房来报,说是沈家兄妹来了。
叶流锦忙让人把沈燕霓请到繁荫院,叶流铮也去正院招待沈唯简去了。
“郡主,流锦,今日我是特意来道谢的。”
沈燕霓自从春日宴后便病了一场,好不容易身上好了,赶紧带着礼物来了叶家。
叶流铮和叶流钰回京后,每日想来拜访的或者是递帖子邀请去赴宴的不计其数。
可叶家一律以家中老夫人身子不好为由给拒绝了。
今日沈家夫人也没有来,只是让管家备了厚厚的礼给沈家兄妹带来了。
“沈姐姐和我气什么。”
叶流锦不在意的摆摆手。
沈燕霓也不愿意在提及往事,沉默一会问道,
“今日宫宴,你们打算穿什么?”
叶流锦和叶流钰对视一眼,又双双看向烟水。
烟水扶额,
“好在皇后娘娘早就料到了,已经派风仪姑姑送了今日的衣裳过来。”
她一拍手,便有丫鬟捧着托盘进来。
给叶流锦的是一套浅蓝色的十二幅湘裙,给叶流钰的则是月白色长袍和白玉束带。
沈燕霓兴致勃勃的要给叶流锦挽发,却被叶流锦笑着推开了。
“沈妹妹不如给我束发吧。”
叶流钰换上一身新的衣袍,清丽芙蓉,如玉君子。
悠悠掀帘走出来时,衣袂翻飞之间更像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沈燕霓看得有些发愣,低头时脸颊竟染上一丝红晕。
“郡主......”
“我略长你一些,你同锦儿一样,唤我姐姐吧。”
叶流钰早就看出了沈燕霓在她面前的拘束。
想到这是叶流锦在京城为数不多的好友,她便想着主动缓和气氛。
沈燕霓柔柔一笑,轻唤了一句,“叶姐姐。”
接着上前拿起发冠,给叶流钰束发。
沈家兄妹又在府上一起用了午膳,略略休息之后,就准备一起进宫了。
出府时,叶流铮早就和沈唯简等在门口了。
“郡主。”
沈唯简拱手主动与叶流钰见礼。
还未等叶流钰说话,叶流铮就抢着道,
“姐姐,沈兄说他要自请前去剑南,随军做个谋士,你们可以一道同行。”
叶流钰挑眉,看像沈唯简,
“我记得沈公子今年该下场科举了吧。”
沈燕霓惊讶道,
“哥哥要去剑南,我怎么不知道,爹娘答应了么?”
沈唯简紧了紧手,眸中一片清明,
“方才与小将军交谈,得知前方战事吃紧,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若我能为前方的将士们出一份力,又何必急着下场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