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1797年春季之后,德意志方面军在多瑙河前线的攻势,就显得不温不火,进展甚微。
首先,奥地利军队在通向维也纳的多瑙河河谷修筑了大量的要塞堡垒,凭借有利地势和足量众多的炮火,有效迟滞了法军的强大攻势。
尽管征召的奥军士兵大都为新兵,但他们在自己国土上的守城之战,还是打得有声有色。当然了,英国人的英镑黄金与武器支援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在英国土木工程师的协助下,卡尔大公最终找到了有效抵御“胜利者”攻城臼炮的方式。那就是在要塞里面,大量构筑地堡与暗堡。
不仅如此,英国人送来的30多门山寨版的“胜利者臼炮”,也陆续运到了西部前线。
虽说这种大口径的臼炮对于移动目标的攻击效果,都不怎么好,但此举却极大鼓舞了奥军士气。至少不会被法国人单方面的碾压了;
其次,安德鲁并没有给总指挥索汉下达具体的作战任务,但明确指示前线指挥官不要做贸然进攻,以免造成重大伤亡。
英国人希望法军主力旷日持久的集结于东面,陷入奥地利西部战场,极大削减在法国西部沿海省份,及北部低地国家的防御力量,从而为远征军登陆荷兰,攻占比利时,威胁巴黎,创造有利条件;
同样的,安德鲁拟定的战略目标之一,也是要求东部战场的两个大集团方面军(德意志与意大利),吸引更多的哈布斯堡王朝正规军,从而为奥地利侧后翼方向的捷克、波兰、匈牙利,以及克罗地亚的“民族独立解放运动”,创造一个有利的条件。
由于要毕其功于一役,将庞大的哈布斯堡帝国,彻底打回成一个奥地利小公国,安德鲁已为此筹备了10亿法郎的巨额军费,足以将数个方向的全面战争,维系到1798年的下半年。
不仅如此,安德鲁还指使赶赴奥斯曼帝国的法国特使,怂恿苏丹王塞利姆三世在巴尔干半岛,向受哈布斯堡王朝影响的几个小公国,诸如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波黑)等,发动进攻,继而收复失地。
另一方面,已成为俄国皇室座上宾的法国大使科兰古侯爵,已代表安德鲁执政官,私下向沙皇保罗一世做出了口头上的承诺:
一旦老大哥下令俄国-军队南下巴尔干半岛,打击奥斯曼帝国,法国会在战争中保持善意的中立,为俄国提供一些军需物质。
可一旦俄国深入并控制了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和塞尔维亚境内,法国将同保罗一世缔结反奥斯曼同盟,总体将会在1799至1800年之间,正式参与到针对奥斯曼帝国的战争之中。
依照安德鲁的要求,法国大使婉言拒绝了与俄国讨论支援希腊的独立运动。那是威尼斯与希腊,与克罗地亚存在有太多的领土纠纷。
安德鲁只是想挑起巴尔干半岛的火药桶,但不希望这个火药桶在爆炸时,将法国和法国的盟友也炸伤了。
鉴于另一时空两次世界大战的经验教训,安德鲁法国的战略目标,绝不是吞并民族与宗教纷争不断的巴尔干半岛,而是通过在两边拱火的方式,让俄国与奥斯曼缠斗起来,继而完成法国在地中海,在埃及,在西奈半岛,构筑苏伊士运河的雄心壮志。
一旦法俄正式缔结了反奥斯曼的军事同盟,从17世纪晚期就逐渐沦为弱鸡的奥斯曼帝国,只会败亡的更快,届时法俄之间的矛盾也会突显出来。
上述这些,安德鲁是故意为之,那是他与各国决策者有着巨大的信息代差。毕竟,习惯于“倒行逆施的”保罗一世铁定是活不了太久,因为他在圣彼得堡的政治敌人太多了,就连英国大使和王储亚历山大也在为行刺者,明里暗地的创造机会。
依照历史的惯性,当俄国的军事外交对外表现的越好时,保罗一世的仇敌们就越发痛恨这个沙皇,继而加快政变的进程。
同样的,安德鲁也在期待着1800年前后的那一场圣彼得堡政变。
因为这样一来,安德鲁法国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撤销之前对俄国的军事同盟承诺,迅速与即将灭亡的奥斯曼帝国,达成一份有利于法国的和平协议。该协议内容将包括:
奥斯曼帝国将向法国割让巴勒斯坦与西奈半岛的主权,并承认共和国在地中海霸主地位,以及对埃及,突尼-斯、阿尔及利亚、摩洛哥、利比亚的保护,以及开挖苏伊士运河的自由权利等等;
而作为“对等的回报”,强大的法兰西也将保证奥斯曼在小亚细亚半岛与伊斯坦布尔的绝对安全,并协助将俄国海军及政治影响力,继续封锁于博斯普鲁斯海峡之外。
从一开始,安德鲁就不打算将“欧洲病夫”奥斯曼帝国彻底解决掉,而是利用这个垂而不死的腐朽帝国,来限制俄国对地中海的企图,并从前者的庞大遗产中获得自己需要的利益。
另外,安德鲁不喜欢太过理智与理性,不易被人控制的塞利姆三世。所以,作为法国军援奥斯曼帝国的一个前提,就是这个苏丹王必须下台。
……
斯特拉斯堡北郊的阿格诺镇,年久失修的女修道院依然处于荒废状态,好在花期漫长的紫罗兰花为这一座废墟平添了几分色彩。
尽管天主教已正式回归法国社会,但巴黎的宗教管理委员会依然严格限定了各省的修道院数量。尤其是那种只为自己的修行,而无法为社会与民众提供类似医疗、教育及慈善服务的宗教机构。
与往常一样,安德鲁每次出差斯特拉斯堡,都会抽空前往阿格诺女修道院附近的墓地,拜祭一下自己的母亲与外公。
安德鲁曾听外公闲聊过,自己母亲生前喜欢安静,也喜好香气四溢的紫罗兰花。所以,安德鲁就在墓地周围种满了紫色、淡红色、白色、红色、黄色等各种颜色的紫罗兰花。
为了让家人在地下保持安静,安德鲁私人出资,将荒废的女修道院和附属墓地,以及方圆1公里的土地都买了下来。
不仅如此,他还通过市政厅雇佣了当地村民,禁止任何人在此开荒种地建房,打扰地下亡灵的清净。
一回到车厢,秘书克莱尔就询问执政官,是乘坐马车回到斯特拉斯堡,还是直接从莱茵河码头登船前往美因茨。那是在明天,安德鲁需要赶往美因茨,要出席一场退役老兵的欢送会。
“先不急,你让马车在附近转一转。”安德鲁淡淡的说。那是老兵欢送会定在明天下午,现在还有充足的时间。
不知为何,身穿黑色礼服的执政官今天的情绪颇为低落,内心有了怠政的异样感觉,不想去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公务文件。
马车沿着乡间道路行驶了一会儿,安德鲁看到农田里一大片郁郁葱葱,长势喜人的玉米,随即下令停车,想着近距离看看。
那是他记得自己与塞纳蒙在小的时候,一起去田里偷摘农民未成熟的玉米,被人追赶了半法里的糗事。
“希望他这一次能够站好队,不要再让我失望!”安德鲁在内心喃喃自语。此刻的塞纳蒙依然是巴达维亚军团的参谋长。
在副官与秘书的陪同下,安德鲁继续在附近散步。所有人都是边走边聊,直到看到一位犁地的中年男子正朝三人犁过来。
安德鲁执政官很是好奇的停下了脚步,看着并非笔直的犁沟,面带微笑的他对着农夫打趣问道:“喂,这位正直的公民,你的犁沟不直,怎么都是歪歪斜斜的,看来你对自己的种田业务并不怎么熟悉吧?”
“体面的公民,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恐怕让你来犁,还犁不到我这样直呢。”30多岁的农民很不服气的回应说。
“当然不是这样,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安德鲁也并非完全在吹牛,他从小就是看着农夫犁地长大的。
“是吗?那就请你来试试吧!”那位正直的中年农夫,很是大方的将自己的犁把,让给了眼前这位穿着体面的城里人。
安德鲁也不气,他握住犁把,扬鞭催马,依照过往的记忆,想好好耕一下,展现自己的“超能力”。
虽说穿越者的理论知识不缺,但安德鲁从未真正实践过,自然也不会犁地。尽管勉强犁了20多米,但身后的沟没有哪一段是笔直的,与中下游的莱茵河水道一般,弯弯曲曲,肆意发挥。
见状,中年农民急忙赶了过来,把手放在安德鲁握犁把的手上,他一边接过耕犁,一边摇头晃脑的说道:“算了,算了,你这个喜欢吹牛的体面公民,你到底干得是什么样的活儿啊!
哎,你自己看看,你已经耽误了我半个小时的时间了,这几亩的土地必须今天全部犁完了。明天就是周末,我的老婆还要拉着放学回家的几个孩子,赶来种上一些黄瓜、西红柿、甘蓝与马铃薯。”
说到这里,农夫对着安德鲁嘲讽道:“你还是与你的同伴们继续散步,写一篇赞美田野和平的诗歌,或许这才是你的真正职业吧。”
农夫的这一番话令第一执政颇为尴尬,显然在缺少了专业助手的“懂王”,就一下子沦为“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离开之前,在安德鲁的授意下,蒙布伦少校走上前,他为执政官刚刚得到的教训,向那位正直的耕地者付了一笔“学费”:两枚金路易,借此来补偿耽搁对方犁地的时间。
一见到对方如此慷慨大度,紧握着金币的中年农夫也不禁一怔。等到三人走远之后,他迅速的放下犁把,开始飞快的向村子里跑去。
在路上,农夫遇到了刚从斯特拉斯堡回家的邻居,对方是一名小贸易商人,专门收集附近村子里是农副产品,继而再贩卖到斯特拉斯堡的农贸大市场。
农夫向商人叙述他的奇遇,他还伸出手来让对方看清自己手中的两枚金路易,并向邻居说他在田地里碰上了3个“体面人物”。
见识较广的商人邻居急忙问农夫,那几个散步者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以及言语相貌等。
很快,商人根据对方的描绘,立刻猜想农夫遇上了正在斯特拉斯堡访问的第一执政官,以及他的侍从官们。
一时间,那位农夫顿时目瞪口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