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于第一执政安德鲁的态度,使得督政-府其他执政官对于那位美国大使的造访,基本上都是爱理不理,熟视无睹。除了主管外交的勒贝尔执政官出于外交礼仪,勉强接见了詹姆斯·门罗几次。
不过,勒贝尔却借口自己不是第一执政(国家元首),无权接收美国大使递交的国书。于是在门罗抵达法国近一年后,他那全权大使的身份依然未能得到法国官方的正式认可。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不久之前,门罗打探得知已加入法国国籍的大发明家富尔顿,与法兰西第一执政关系匪浅。
这一次,美国大使没有急匆匆的前往特里尔,而是给富尔顿的岳父,美国驻丹麦公使罗伯特·利文斯写了一封信,恳求同僚利文斯去联系自家女婿。
在门罗的一番折腾之后,眼见无法推脱的富尔顿就只能从三百公里多外的乌尔姆造船厂,火急火燎的赶回特里尔,并硬着头皮请求安德鲁执政官来自己公馆一聚,私下接见新任美国驻巴黎大使。
当时的安德鲁还在科布伦茨召开德意志方面军的高级军事会议,他给予富尔顿的回信仅有三个字:“知道了!”
虽说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这令富尔顿一直惴惴不安。
……
就在富尔顿胡思乱想之际,他的管家汉米尔顿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过来,他径直站到男主人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此刻,在富尔顿的脸色微微一变,但他立刻又恢复正常,他丢下自己的管家,继而上前一步,对着已走到自己面前的特里尔市长夫妇鞠躬施礼。
不一会儿,风尘仆仆的萨瓦里中校(已晋升)独自走了进来。于是很快的,几乎所有的访都相继停下了脚步。
虽然大部分人并不认识萨瓦里中校,然而他们却留意到这位法军中校身穿着一条红裤子。显然,富尔顿不是军人,所以总参谋部自然不会给予他下达任何军令,因此来人一定是统帅部的侍从副官。
于是乎,就有机敏的嘉宾开始向外不停的张望,想看看法兰西第一执政是否也来了。不过,他们显然失望了。
进入厅堂的萨瓦里中校,毫不气的从路过的一名侍仆手中拿过一杯红酒,并一口灌下肚,接着来到公馆主人富尔顿的面前。
“富尔顿公民,可否允许我借用一下房间的盥洗室!”萨瓦里中校如实说。
安德鲁在抵达卢森堡之后,他才想起富尔顿的邀请,于是委屈自己的副官萨瓦里再辛苦一下。
从卢森堡到特里尔,萨瓦里骑马跑了近两个小时,身上都是灰尘,即便他知道法兰西统帅并不在乎美国和美国大使,但必要的外交礼仪,受过安德鲁执政官言传身教的萨瓦里中校还是懂得。
未等主人发话,一旁的管家汉米尔顿立刻将萨瓦里中校领进了一间作为盥洗间的偏房,让他梳洗打扮。
一刻钟之后,萨瓦里中校终于出来了。他身穿燕尾服上装﹑绯红色的长裤和一双短统靴,一副带穗的肩章和金银绦带闪闪发亮。
作为法兰西最高统帅身边的副官,萨瓦里总是习惯性的傲慢、放肆的翘着嘴,在管家汉米尔顿的引导下迅速登上楼梯。
一路之上,过往的嘉宾与侍仆纷纷向他微微鞠躬,甚至还包括一位准将和一位上校。
此时,二楼大厅沿墙的一排小沙发和椅子上已经坐满了大群区里最漂亮的夫人。在通往隔壁几间厅堂的门边聚集着一群男士舞伴。由于乐队的华尔兹舞曲没有奏响,所以大厅中央依然是空着。
身穿里昂产的紫色绸缎长裙的富尔顿夫人玛丽,就在大厅的入口处欢迎人。她齐肩的长手套遮没了两条臂膀,在薄纱裹着的胸-脯下面,有一小束帕尔马紫罗兰微微晃动。
萨瓦里中校走进大厅,风度翩翩地向女主人鞠了一躬,富尔顿夫人和丈夫一样,极其殷勤地接待了安德鲁执政官的特使。
玛丽夫人邀请萨瓦里中校挽着自己的手,一起经过空旷的大厅中央,走过一群身份显贵的男女嘉宾,最后女主人将这位军官带到走廊尽头,一个僻静不起眼的会室外面,停了下来。
玛丽夫人先是对着房门低声说了一句,接着轻轻的推开门,然后她又向着萨瓦里中校道歉一句,最终便转身离开。
进到房间,萨瓦里反手将房门关上,他对着面前身材高大,却面容消瘦的美国大使詹姆斯·门罗,微微躬身行礼。
“尊敬的大使先生,法兰西第一执政希望您能回到巴黎,他将在一周之后的9月20日上午10时,于波旁宫的丰饶楼接受您递交的国书!”萨瓦里朗声说道。
在使命传达完毕,中校军官就想着转身离开,但被身后的美国大使叫住。
“中校先生,我想知道第一执政现在哪里?”
刚才的消息显然是个好消息,但门罗并不满足,他希望能尽早的见到安德鲁本人。毕竟,法兰西执政官身边最重要的侍从副官就站在自己面前,
“第一执政已在回巴黎的路上,大使先生!”即便是在国内,身为最高统帅副官的萨瓦里中校依然是守口如瓶。
说完,萨瓦里向美国大使再度行了个礼,开门转身离开。
在回到一楼时,萨瓦里见到了已来到二楼走廊的富尔顿,中校使了个眼色,与男主人走到一旁,他低声说:“富尔顿公民,执政官让我来告诉你,他要求你在结束这场宴会后,必须于五天内返回乌尔姆,直到多瑙河造船厂生产出第一批蒸汽炮艇。”
“是,是,请转告第一执政,我明天就离开特里尔!”富尔顿清楚安德鲁生气了,那是后者不希望自己卷入政治与外交事务。
正如门罗预料的那般,此刻的安德鲁身处距离特里尔不过40公里的卢森堡西南,位于摩泽尔河畔,一个叫做雷米尔的小镇。
从去年3月份开始,安德鲁就派人大肆兼并卢森堡南部平原的“红土区”,以及其低廉的价格,将这一片数百平方公里的土地,继而变成他的私人领地。其后的一年半的时间内,安德鲁在卢森堡地区购买土地的行为一直没有停息。
到如今,整个卢森堡南部,包括卢森堡市以南,迪德朗日以北,佩唐日以东,雷米尔(摩泽尔河畔)以西,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土地都归于安德鲁和他的情妇,埃尔隆伯爵夫人名下。
在1794年7月之前,上述土地的所有权是已经逃亡维也纳的卢森堡主教,而现在却归属于法兰西共和国。
所以,安德鲁只花了50万里弗尔指券(实际不到10万里弗尔)就得到了这一片经济效益极低的“红土区”的所有权。
至于拥有土地使用权的当地村民,在征地官员们的劝说下,也非常乐意将那些登记在自己名下,通常只能种树、种马铃薯、种玉米的贫瘠土地,转让给像傻子一般的法国阔佬。
不久,成干上万户的村民就兜里揣着数干法郎(里弗尔)搬迁补偿费,这相当于他们一家10年到15年的总收入;继而举家迁徙到数公里外的卢森堡市,从此就由一名泥腿子变成一个令人尊重的城里人。
至于那些拒绝搬迁的刺头,或是想着索要更多补偿的无赖,当地治安警察挥舞的棍棒,以及法国士兵手中的刺刀,会让极少数人冷静下来,认清形势。
如若不然,那就是反对共和国,反对督政-府的保王党份子,或是极端派的残余,哪怕当场被打死也是活该。
在“顺利征地”后,从去年6月开始,安德鲁陆陆续续的向那一片约三百公里的“红土区”调集了数百位的建筑、勘探与冶炼工程师,以及从军队借调了数以干计的,年轻力壮且廉价的德意志战俘。
而等到了1796年9月的时候,安置在“红土区”的德意志战俘数量已经达到1万人。
这也是安德鲁始终拒绝议会下院,开启调查富尔顿在疏浚摩泽尔河道方面的贪腐行为。那是因为富尔顿之举,大部分是在为安德鲁干私活。
事情缘由,那是“红土区”的土壤都会呈现出褐红色,这是由于在这里的土壤有着极高的含铁量,里面蕴含着丰富的铁矿资源。
早在穿越之前,安德鲁就深知铁矿资源是卢森堡非常丰富的资源。在另一时空,也就是19世纪中期的1858年,通过开发“红土区”的铁矿资源。建立钢铁冶炼工业,让曾经一贫如洗的卢森堡大公国获得了巨大的财富。
正是卢森堡南部蕴藏的红土区地下,含着储量接近3亿吨的巨量铁矿资源,此外这些铁矿的含铁量不错,甚至还高于更南面的法国洛林一带的铁矿,然而更有优势的一点,是“红土区”非常适合露天开采,这就意味着开采铁矿石的成本极低。
基于此,弹丸之地的卢森堡在此基础上发展了先进的钢铁工业,包括以钢铁为基础的衍生行业,从采矿、冶炼、锻造等几十道工序的完整产业链,成为世界钢铁大国。
二战结束后,冶金工业一度成为卢森堡大公国的唯一支柱产业。在1970年的时候,卢森堡的钢铁产量达到巅峰546万吨,2019年,卢森堡国内钢铁产量222.8万吨,产值占GDP比重为1.5%,人均钢铁产量一直稳居世界首位。
回到眼下,那些铁矿资源基本上分布在南部平原中的“红土区”,如今超过九成属于安德鲁和埃尔隆伯爵夫人的共同产业。
事实上,从卢森堡往南100公里的洛林地区,那里的铁矿资源更丰富,而且开采作业更加成熟。然而,安德鲁却打算在自己的新领地,花钱花精力的搞重新建设。
没有别的原因,那是洛林地区的业主们在铁矿开采与冶炼方式上,太过保守,拒绝大规模采用法兰西科学院发明的更为先进,效率更高的高炉冶炼工艺。
这就使得钢铁的产量一直上不去,而钢铁价格也降不下来。让奉行“钢铁即国家”的法兰西独-裁者感到异常的恼火。
另一方面,洛林地区的铁矿进行大规模开采和冶炼已经一百多年,其间的利益纠葛牵扯到法国各个阶层的方方面面,非常复杂,安德鲁也不希望自己在当地过于激进政策,招致洛林众多矿业主的集体抵制,而引发国内钢铁产业的大动荡。
基于此,“懂王”安德鲁索性不再管抱残守缺的洛林矿区业主们,干脆另开一地,派人到卢森堡南部“重新规划作图”。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在数百名工程师、技师,以及上万名德意志战俘的辛苦努力之下,花费了安德鲁两百多万法郎的,位于卢森堡南部的钢铁基地已成功建立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