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恩,安德鲁与玛利亚躲在侯爵府的安乐窝里,一直待到了八月中旬,比原来计划的7天,整整多了5天。
直到共和3年的热月27日,勒贝尔、图里奥、康巴塞雷斯与勒让德尔等人代表“两委员会”向雷恩发出质询函。于是乎,当地军政官员集体来到侯爵府,安德鲁这才恋恋不舍的告别了玛利亚与玛格丽特母女二人,重新踏上回归巴黎的道路。
临行前,安德鲁信守了当日的承诺,将刚满14岁的少年格拉舒-皮奥什带到身边,显然是事先征求了对方母亲同意之后。
当然,作为一名执政官,安德鲁收留一名外省少年是有原因的,主要是巴黎警察局的德马雷发来一份报告。这是巴黎市区的治安报告,每个月编撰一次,只向安德鲁执政官递交。
这一次,德马雷依然在抱怨巴黎主城区,尤其是东部和中部的糟糕环境,说各个区的警察在街上巡视这一座伟大的城市时,就会看到屠宰场流出的血水,穷人肮脏的生活条件,以及街道上散发着臭味的污水。
在大革-命之前,巴黎城区的总人口不过40万多一点,现如今已接近70万了。过度拥挤使巴黎变成了“腐败的巨大车间,在这里,苦难、瘟疫和疾病和谐地一起工作”。
基于此,巴黎警察局长建议拆掉所有的巴黎城门,消灭混乱的东部街区……
对于上述部分的内容,安德鲁只是简单的一扫而过,继而当作德马雷的抱怨罢了。
毫无疑问,拥挤、肮脏、混乱的巴黎的确是需要进行大规模的改造,但绝不是现在,单单城市改造的资金就是一个让法兰西执政官窒息的天文数字。
更别说东部与中部贫困民众,对于国家资本主义改造市区(即“清场行动”)的抵抗情绪,极有可能引发一场大规模的暴乱,甚至会发展成为军队与贫民之间的残酷街垒战。
此外在德马雷的报告中,提及的另一个重点,就是青少年犯罪现象已趋势日益严重,在已发生的众多盗窃、抢劫、强J、凶杀等一系列恶性案件中,16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参与的,就占到了47%以上。
换言之,在巴黎市区,差不多一半的重大案件的施暴者中,都有16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参与。而在有些案件,这些青少年甚至是恶性案件的主导者与策划者。
报告中的这一组数据,直接把安德鲁吓了一跳,他曾一度怀疑那位巴黎警察局长不过是在危言耸听,夸大其词,只是想着从自己手中获取更多的警察编制。
为此,安德鲁专门询问了负责巴黎地下世界的“刀疤脸”林德,后者以含糊其辞的语句间接承认了德马雷陈述的事实。此外,军情局的主管布鲁斯,也大致认可了巴黎警察局长的那份报告。
了解事情真相之后,安德鲁随即接纳了德马雷局长提出的一系列改进措施,包括加大对成人教唆犯的打击力度,从原有的5年徒刑,增加到20年苦役,最高为死刑;
开办少管所,这是对已满12周岁、未满16周岁的青少年犯进行教育、挽救、改造的公益场所;
在巴黎东区和中部各区,开设普惠性质的中小学与技工学校,并对赤贫家庭的子女实施免费入学,国家还补贴一杯牛奶和一顿午餐……
至于德马雷提出的巴黎城区改造方案,安德鲁在回复中说了一句,“20年到25年之后再提”。
另一方面,布鲁斯向安德鲁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巴黎犯罪率的上升,与控制巴黎地下世界的林德坚持“洗白”的心态有关。事实上,从去年开始,刀疤脸已经不怎么过问巴黎黑道的各个帮派,一心想要跻身上流社会的林德,坐视地下黑道的野蛮发展。
显然,安德鲁的老朋友林德,已将自己下半生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名为养女(实为私生女)露丝的未婚夫,乌弗拉尔的身上。
基于此,安德鲁也打算给“巴黎的地下之王”安排一个继承人。而14岁的少年格拉舒-皮奥什就是其中的候选者之一,那是穿越者看中对方敏锐的观察力,而且其外省人的身份,更容易加以控制。
事实上,遵从安德鲁的指示,布鲁斯已给林德推荐了五位,培养他们成为青少年帮会的领头羊。
安德鲁从来都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知道地下世界无法消灭。既然存在了,就有其合理性,可以有效控制犯罪的范围与强度。
至于法律,它不过是统治者意志的反应,主要目的是在于维护适合统治者的社会秩序,而不是终结犯罪。
在进入雷恩侯爵府的当天,安德鲁就将格拉舒-皮奥什丢给了弗恩,让后者教导他各种近身格斗的技能,以及如何使用匕首与枪械。
从雷恩到巴黎,不足四百公里的距离,然而安德鲁一行人整整走了十一天。直到9月8日,这位法兰西执政官才抵达巴黎。
用了两三天的时间,安德鲁在救国委员会的“绿厅”,以及国民公会的议会大厅,分别做了两次述职报告之后,他就将自己关在波旁宫里,为下一次出征做准备。
每一天清晨6点一刻,匆匆吃过早餐的安德鲁,都会准时来到左侧的“浪漫宫”,与拉瓦锡为代表的科学家、工程师,进行必要的学术讨论和技术交流;
从上午8时开始,安德鲁会依照作息表,来到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审阅与签批各式各样的公务文件,继而交给秘书处负责下发传达;
等到11点到下午3点,安德鲁会来到大小会间,接见国会议员、巴黎军政官员,外省省长、军团高级指挥官的工作汇报,以及巴黎各区与外省的工商界代表,或是和平请愿代表,也就是“上-访者”。
中途,副官科兰古会提醒执政官有1小时的进餐时间。但如无其他紧急事件,安德鲁通常会邀请民众代表与自己一起共进午餐。这种亲近普通市民的姿态,属于安德鲁每日必修的“政治秀”。
随后的下午茶的时光,安德鲁会待在“丰饶宫”的总参谋部里,详细听取贝尔蒂埃等人对莱茵河战场的情况汇报,以及未来的军事进攻方案。直到黄昏时分。
和大部分巴黎人一样,晚餐才是安德鲁一天的主餐。一周之内他必须抽出两次,会前往圣路易岛,在康巴塞雷斯的家里,与未婚妻一家人感受塞纳河畔的奇妙夜晚。
当然了,大部分的夜晚时光,执政官都需要出席巴黎各界工商业主、大金融家与大银行家召集的晚宴。就如同午餐通常属于平民代表,而晚宴就要与有钱人待在一起,从不厚此薄彼。
通常而言,安德鲁都会在凌晨之前返回波旁宫。等到一番洗漱之后,他还会披着睡袍,留下30到40分钟,回到办公室签批当日的公文。
直到凌晨过后,法兰西的第一执政官才会打着哈欠,爬上床,结束在巴黎一天的工作。
尽管安德鲁在布列塔尼半岛督战的时候,一直抱怨巴黎那边不停的给自己添堵添乱。然而等到执政官回到法兰西的首都,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至少表面上政治稳定、经济发展、社会和谐。
在成功镇压旺代与布列塔尼的保王军,全歼了贵族流亡军之后,法国本土几乎不存在大的问题。而有问题的,属于那些新并入的法国领土,或是周边的“姊妹共和国”,比如说比利时、巴达维亚共和国(荷兰)、莱茵兰(含卢森堡),以及尼斯等地。
毫无疑问,共和国军队最早征服的就是比利时,当时叫做“奥属尼德兰”。在1792年至1793年第一次占领期间,杜穆里埃的部队把比利时当作敌人的土地,极尽盘剥利用之能事。不久奥地利重新占领该地。
1794年6月,当安德鲁指挥阿登军团征服比利时的时候,国民公会给予比利时的待遇仍然像是敌对地区,而非被收复的共和国土地。
很快,比利时再次遭受残酷的剥夺。当地人必须缴纳战争税,必须向占领军提供食品等物资,而给他们的补偿像往常一样,仍然是不值钱的指券。
尽管安德鲁曾向卡尔诺建议,应该适当收敛法军的横征暴敛,但卡尔诺却是公然宣称:“法国-军队必须竭尽所能占有物资,剥夺这里……因为这是个效忠于德意志皇帝的国家,它有很多东西可以用来补偿法国”。
基于此,任何对法国人战争有用的东西都要征走,当时的救国委员会甚至将军用征收的总额,定为一亿里弗尔银币,但没能完成。
为此,国民公会甚至设立了一个专门的“贸易与索取局”,用于协调劫掠行为的占领军机构。这个机构在比利时地区的贪婪掠夺,甚至让派往布鲁塞尔、根特与安特卫普的行政特派员都感到难堪。
热月政变之后,在安德鲁的提议下,热月政-府最终取缔了这个人人厌恶的贸易局。从1794年8月开始,整个比利时被划分为九个行政省(郡)。于是最终在1795年4月,国民公会依照安德鲁的建议,下令将比利时并入法兰西共和国。比原有历史提前了半年。
很快,占领军在比利时地区的物资征调和苛捐杂税逐步停止,或是大幅度减轻。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比利时民众成了自由国度的公民,并可享有一切好处。
当地的“爱国党人”(雅各宾派)很快就克服了不许重建独立,而带来的失望感,并投身新秩序的运转工作。但是,随着一些更具争议性的法国法律的逐步引入,比利时人开始不适应。
这主要表现为宗教与征兵这两方面,几乎与1793年3月之前的旺代,如出一辙。尤其是在靠近英吉利海峡一侧的弗拉芒语地区。
不过,安德鲁并没有同意军情局的建议,即先发制人的打击方案,而是下令军情局和当地驻军坐视比利时西部农民起义的酝酿与爆发,并希望英国人能把大量陆军投放到比利时战场……